第二十四章 陳讓

嚴書龍笑得停不下來。

齊歡問:「那帖子是誰發的?」怎麼這麼缺心眼。

「我看看……」嚴書龍瞧了眼,發現是認識的,「六班的鄭嘯。」

齊歡一聽,忍不住想翻白眼。

鄭嘯和張友玉一個班,這倆人都喜歡給她找事,十足十的活寶。

尤其鄭嘯,每次守校門,他都要給齊歡增添工作量。上個學期某天,他染了一頭藍毛來學校,差點把齊歡氣死。

齊歡當時恨不得把他踢到護城河裡去,咬牙訓他:「你們平時暗戳戳染幾根黃的就算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現在搞這一頭藍色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想晃瞎誰?!你要氣死校長是不是!」

齊歡沒罵錯。鄭嘯的頭髮被校長看見以後,校長把他抓到辦公室罵了一天,連課都沒讓他上。

第二天早上進校門,齊歡見他頭髮變回黑色,剛生出一絲欣慰。誰知道才誇了一句,鄭嘯就興沖沖把兩邊頭髮撩起來——

「歡姐你看你看!我把綠色都留在下面了,頭髮一蓋根本看不出來!我昨天聽你說才想到這個辦法,聰明吧!」

當場把齊歡氣得無語。

一聽發帖的是他,齊歡真是連氣都懶得生了。

「又是鄭嘯,他能不能不搗亂?」擺手趕緊讓嚴書龍打電話給他。

左俊昊樂滋滋,說:「別啊,那帖子挺不錯的,留著威懾威懾他們也好……」

話音剛落,感受到一道視線,他一滯。

以為是陳讓,看過去,人壓根連個餘光都沒給他。

——是紀茉。

視線對上,她先移了開。

齊歡發話了,嚴書龍當即給鄭嘯發消息:

【兄弟,你可別再作了。當心值日隊打明兒起只守你一個人。】

怎麼看怎麼幸災樂禍。

貼吧的事暫時跳過,幾個人聊起別的話題。

沒幾分鐘,看帖的嚴書龍又說:「這怎麼還沒消停。」

「帖子還在開,還在刷?」

「不是。是之前那個帖子,有好多新回覆。樓蓋得可高了。」嚴書龍說,「就那個敢不敢去敏學喊話的那張。」

到敏學發帖問敢不敢來一中喊話的那位,跟跑去一中發帖的鄭嘯對嗆。

回帖說:

【陳讓是我們一中的人,關你們屁事。】

鄭嘯不甘示弱,回他:

【陳讓被齊歡看上了,憑什麼不能提。】

一幫吃瓜群眾,圍著兩人不停跟樓。

因為是在一中吧,下面回覆的多是一中的人,紛紛幫腔:

【被敏學的人看上了就是敏學的人了啊?太霸道了吧,問過陳讓了么你們。】

還有很多人說:【一中喜歡陳讓的人多了去了,比齊歡更喜歡陳讓的也不是沒有,你們敏學的嘚瑟什麼,話別說的太滿。】

亂七八糟瞎起鬨的,什麼都有,還有膽大的趁機發帖給陳讓表白。

嚴書龍問齊歡:「歡姐,什麼感想?」

齊歡扯嘴角笑,一派淡定:「一群人上蹦下跳,當心別被老師逮了。貼吧不止學生在看。我是不怕,其他人自己掂量。」

見她沒放在心上,沒得熱鬧好瞧,嚴書龍收了手機,其他人也不再聊這個。

吵吵鬧鬧玩了半晚上,外邊天黑,星星開始冒頭。

廁所被占,陳讓去陽台抽煙。齊歡坐著無聊,出去找他說話。

煙氣氤氳,從他指間繚繞飄起,她胡亂扯話題,他隨口應,有一搭沒一搭說著。

聊著聊著,她突然話鋒一轉說起貼吧。

「剛剛那帖子大戰,挺逗的。」

陳讓說:「你倒是一點都不覺得不自在。」

「沒什麼好不自在的。」她道,「不過,有一點讓我很不爽。」

「比如?」

「其實吧,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你。」齊歡沒答,反倒突然扯起無關的話題,「雖然你成績比我厲害,而且去年,高一下學期全城統考還贏了我。」

在敏學搬到他們學校旁邊之前,高一一整年,她根本不知道陳讓是誰。

她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陳讓應得平淡,聽她說。

「我雖然死皮賴臉,很厚臉皮吧,天天纏著你,我自己也知道。但是啊,我這種人。」她頓了下,笑,「我根本不在意別人優不優秀,我從來只要確定,知道自己很優秀就夠了。一直都是這樣。」

「我覺得自己超棒的。」

她說:「所以哪怕你比我厲害,以前我是真的對你一點了解都沒有,從來沒有關注過。」

同在禾城,中學圈子其實就那麼大,小學畢業升初中,初中畢業升高中,人流轉來去,兜兜轉轉或多或少都認識。

她齊歡,天生驕傲,不是誰都能看進眼裡。

這個學期是個意外。而陳讓,是個例外。

「你說這麼多,跟貼吧有什麼關係。」陳讓出聲。

「當然有關啊。」齊歡說:「就像我對別人優不優秀沒興趣,別人喜不喜歡你,我同樣沒興趣。但是——」

「那些人講,多得是人比我喜歡你,這一點我就不能忍了。」

「……」陳讓皺了下眉,「你看帖,就只記得這些?」

齊歡反問:「不然還要記得什麼?」

她忽地一下扯住他的衣袖,叮囑:「你記住了哦,她們光會說,又不敢到我面前來比比。都是假的。」

有點點焦灼的較真語氣,這種別人都不會放在心上的無關緊要的閑話,她反而很認真計較起來。

那張臉,白盈盈月光照映下,莫名讓人有些晃神。

陳讓眼神閃了一瞬。

「要是有人拿著個騙你,你可千萬不能上當。」她靠近一點,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陳讓皺眉,但沒掙開她的手。

「要記住,記住。」她揪著他的袖子不放。

「你很啰嗦。」陳讓別開頭,看向別處。

下一秒,他撇了下嘴角,說:

「……知道了。」

她一怔。

齊歡頓了好久。

而後,那雙眼睛裡,盛滿的皎白月光,絲縷喜悅,因他簡簡單單的這三個字,就那麼一下子,全都欣然盪開。

周四傍晚,晚自習之前的空檔,齊歡翻牆溜進一中去廣播室找陳讓。

陳讓在桌後看書,齊歡扯了把椅子,在他旁邊坐下。

「你又來幹什麼。」他翻頁,沒抬眼。

「無聊嘛。他們都出去吃飯了還沒回來,我一個人在教室寫作業……我還想你會不會不在,沒想到雷打不動啊。」

他沒吭聲。

齊歡從口袋掏出一張摺疊的卷子,指著一道題目給他看,「這題我解得怎麼樣,剛剛做的。」

他看完,三個字:「一般吧。」

「這還一般,解得很好了。」她不服。

停了停,她問:「我給你發消息了,你為什麼不回啊。」

「我沒看。」

陳讓說著,拿出手機。有一條未讀的消息,是二十分鐘前她發來的。

【那家意樂麵包店的東西你吃過沒有?】

「沒吃過。」他當場答,「問這個幹什麼。」

「就是,我想告訴你,它家的東西好難吃,你千萬別吃。我晚上吃了個它家的麵包,差點吐了。」

「……」

「你幹嘛不說話。」

「我要說什麼?」

「好吧。」齊歡無奈,「我就是跟你說一下,別嫌我煩。」

吃到難吃的東西,想告訴他。

解了一道了不起的題目,想講給他聽。

一點點小事,都要拿來跟他說,跟他分享。

她好像總是這樣。

陳讓看著書里整齊排列的字,持著紙頁邊緣,手指不自覺用力捏了捏。

齊歡碎碎叨叨扯閑話,陳讓慢慢斂了神思,目光落到她嘴上。

「……你喝了油?」

「什麼跟什麼,這是唇膏!」齊歡瞪眼,強調,「很香的,怎麼會是油,完全不一樣好不好。」

他哦了聲,收回目光。

齊歡看他幾秒,忽然用指尖戳他。

陳讓道:「幹嘛。」

「要不要嘗嘗?」她挑眉,非常不要臉地沖他撅嘴。

陳讓還沒說話,外邊突然傳來腳步聲。

齊歡一愣,之前的陰影浮上來,下意識就猛地蹲下,往他腿邊縮。

「有人在?」

推門而入的是兩個值日生。

一看陳讓坐在桌後,兩個值日生反應不同,都認識陳讓,但其中一個明顯是高一的,沒什麼經驗。

「這位同學,離廣播站開播還有十五分鐘,你是廣播站的也不能坐在這裡……」

陳讓轉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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