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鬼船

在雷劈下來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驚呆, 彷彿看到了世界末日。

庄卿扔出手中的神劍, 試圖阻止雷劈下來。然而他的劍擋住了第一道雷,卻擋不住第二道。情急之下, 他把手裡血糊糊的兔子塞進外套胸口處。

雷電越來越近,就在即將劈向庄卿那一刻,雷電一分為二, 一半劈在了庄卿身上,一半劈在癱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青衍身上。

雷劈到庄卿身上那一刻,他悶哼了一聲, 弓著身護著幾乎抱不住懷裡的兔子,「你別亂動, 我是天道親兒子, 你可不是。」庄卿把符離死死摁住, 把靈氣聚於雙眼,視力穿透黝黯的海水, 看到了蒼穹之上。那裡烏雲滾滾, 似雷電閃爍,似乎有新的天雷在醞釀。

「等回去, 你不僅這個月工資沒了, 這一年的工資都沒了。」庄卿抓著兩耳朵, 冷哼道,「別亂蹬腿,好好給我待著, 不然我給你政審資料上填不合格。」

離兩人不遠的地方,青衍正在痛苦掙扎,然而四周的青龍畏於天雷,都不敢上前。

第三道雷下來,只是似乎比剛才小了很多,氣勢也有所減弱,跟劈禺彊的天雷相比,完全就是象腿與針尖的差別。但即便如此,天雷中所蘊含的力量,也是讓人有些害怕的。

天雷連下九道,每道都一分為二,一半劈在庄卿身上,一半劈在青衍身上。青衍下半身幾乎已經被雷燒焦,連痛呼聲都呼不出來。

庄卿把符離從懷裡掏出來,扔到一邊,蒼白的臉上全是汗水。他晃了晃身體,對符離冷笑:「我上輩子可能是欠了你的。」

不然怎麼會腦子發昏,把他塞進自己懷裡護住?

青龍族長看著在地上抽搐,出氣多進氣少的青衍,抬頭望天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他化為人形,走到符離面前,伸出顫抖的雙手行了一禮:「今日之事,卻由我青龍族而起,青衍重傷,天道大怒,符道友再與我們戰下去,對你我都不是好事,還請符道友高抬貴手。」

「族長!」其他青龍見族長竟然向庄卿與符離低頭,面上皆有不甘。

「都住嘴!」

呵斥青龍們的不是族長,而是青龍族已經一千九百年不曾出關的大長老。他發須皆白,老態皆露,不要其他青龍來扶,顫顫巍巍走到毛髮還是紅色的兔子面前,深深一揖,臉上的驚恐幾乎掩飾不住:「小輩無禮,觸怒前輩,請前輩恕罪。」

「大長老?」青龍族長沒有料到大長老會出來,面上的驚訝都來不及掩飾,「您怎麼出來了?」

當年他們青龍族在渭水與妖修起了爭端,千里傳音說敵不過對方,所以他們族裡又派了好幾個族人去支援,然而這一去,不僅沒有救回族人,這些趕過去的青龍,也死的死傷的傷。經歷那件事還活到現在的,也只有大長老一龍而已。

大長老不願在他們面前提當年的事情,只是在族訓中加了一條,讓他們不要輕易招惹看起來不起眼膽子卻很大的妖修。族長扭頭看趴在地上的兔子,神情有些恍惚。

「你是誰?」符離化為人身,伸手去扶庄卿,被庄卿嫌棄地推開,他又伸手去扶,庄卿瞥了他一眼不說話,不過倒沒有再推開符離。

大長老看著眼前這個青年,又想起了一千九百多年前發生的事。那時候他心高氣傲,雖然還沒有度過最後一次蛻變,但仗著是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龍,便跟在其他龍身後,去「抵禦外敵」。

然而他們到了目的地,根本連敵人的樣貌都沒看清,就被打得七葷八素,後來陣陣驚雷過後,敵人消失,而他們也傷的傷,累的累。就在他們以為事情已經過去時,從草叢裡跳出一隻兔妖,有頭龍心情不好,便嘲諷了幾句這隻兔妖,誰知道那隻兔子竟兇殘無比,打架的狠勁兒,像是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堂堂龍族,從未想過竟有敗在兔子手裡的一日,聽著族人的慘叫聲,年幼的大長老竟嚇得全身發抖,只有臨近死亡時,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

「你……」冰冷的劍搭在他的脖頸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十八歲的少年,他身上穿著白色錦袍,錦袍上沾上了龍族的血,像是紅梅在雪中綻放,艷麗無比。

「我不殺幼種。」少年把劍挽了回來,揮掌打碎他的龍角,「滾吧。」

等他回過神後,渭河上已經飄滿了青龍族的屍首。他慌張的飛到天空,發現渭河下游飄滿了人類與動物的屍首,有稚子飄在木盆中大聲哭喊,還有婦人飄在水中,手裡還捧著孩子。

哭聲與怨氣傳到天際,他躲在雲層里,看著一個老婦人憤恨的指著天空,渾身怨氣。

「老天爺,你不開眼啊!」

婦人跳進了飄滿浮屍的江中,那雙滿是怨恨的眼,直到江水沒過她的頭頂,也沒有閉上。

「當年的事,青龍族大錯特錯,所以我青龍族折了二十六條龍命在渭河中,青龍族不敢有怨言。」大長老苦笑,「當年若不是前輩高抬貴手,在下也該命隕在渭河上的。」

生死恩怨,在當年的情況下,已經理不清了。他回到龍宮後,想到那滿江的浮屍,老婦人怨恨的眼,便再也沒有出過龍宮。

「是你。」符離想起當年那隻瑟瑟發抖的幼龍,再看眼前老態龍鐘的大長老:「平日少作惡,不然老得快。」

「你!」一頭青龍想要反駁,卻被大長老攔住。

「前輩。」大長老朝符離深深一揖,「在下沒有管好小輩,是在下的錯。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兩千年,還請前輩放下吧。」

庄卿胳膊被符離拽得有些疼,但是卻沒有說過一個字。

「青衍今天受到的教訓,是他咎由自取。然而如今天道偏愛人族,又如何容得下前輩大開殺戒之舉?」大長老蒼老的臉上露出苦意,「在下於今日立誓,天道為證,若我族的龍再敢算計前輩,不用前輩動手,在下便親自懲戒他。如違誓言,便讓我受九雷灰飛之苦。」

符離冷笑一聲:「你龍族不過死了二十六條龍,那整個渭河流域的生靈幾十上百萬,誰又來賠償?」

「前輩……」

「收起你偽善的模樣。」符離用硃色扇指著大長老,「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青龍族任何人。」他低頭見庄卿面色煞白,也沒心思跟青龍族廢話,對庄卿道:「你等我一下。」

他走到青衍身邊,奄奄一息的青衍看到他,巨大的龍身都跟著顫抖起來。

「嗤。」符離從他身上跨過,撿起被雷劈得焦黑的劍,轉頭走回庄卿身邊:「我們走。」

他一拉庄卿手臂,就從龍宮飛了出去。

「大長老,難道就讓他這麼走了。」一頭青龍不甘道,「若此事傳了出去,我青龍族還有何顏面。」

「今日的事情,誰也不能說出去。」大長老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青衍,「你們帶他進去療傷,以後沒有我的命令,青衍不能再踏出龍宮一步。」

「大長老。」族長叫住大長老,「那個叫符離的妖修,究竟有何來頭?」

「他的修為我看不透。」大長老把這件丟人的事情,說了出來,「當年在渭河邊,我本該命喪在他的劍下,但是他饒了我一命。那一次過後,我們青龍族折損了多少?如今我們青龍族還有多少龍,還受得住這樣的折損?」

族長沉默下來,他看著已然昏厥過去的青衍,搖頭嘆息道:「當年我們不該讓青衍有當國運龍的心思,如果沒有當年那些事,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大長老沉默片刻,面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你還好嗎?」符離把庄卿拖出海里,見他渾身都有燙傷,背上的名牌襯衫與西裝更是破破爛爛,後背的皮肉翻出來,有些地方已經被雷劈得焦黑了。

「死不了。」庄卿低頭看著身上破破爛爛的西裝,「這件外套是今年秋季最新高定,我原本打算過幾天穿去參加慈善晚會。」

「身上都傷成這樣了,還管什麼衣服。」符離在乾坤袋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方舟,把方舟往海面上一扔,方舟變成一艘精美的畫舫,裡面有桌有椅,甚至還有軟榻。

「到軟榻上躺好。」符離帶著庄卿跳上畫舫,庄卿懷疑地看著符離:「你想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符離把庄卿摁到床上,撕開他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他光裸的腹肌與後背。

「符離!」庄卿推開符離,坐起身道:「你瘋了?!」

「別鬧,乖乖躺好。」符離拍了拍庄卿的腦袋,把他又按了回去,從乾坤袋裡取出一瓶葯,「你傷得很重。」藥膏敷在傷口上,帶著舒適的冰涼,庄卿趴在床上,沒有再動。

傷口太深太多,一瓶藥膏根本不夠用,符離又掏出一瓶:「剛才,謝謝你。」他一個活了四千多歲的妖,竟被未成年龍護在了身下,這讓他又感動又不好意思,任何感激的話,都顯得蒼白。

「我也不想救你。」庄卿冷哼,「但如果讓別人知道,我管理部的員工竟然被天雷劈死,我丟不起那個人。」

後背、脖子、手臂全都抹上了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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