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接了關非雲的電話,姜蜜連飯也吃不下,當即收拾換衣趕到HOA。

巴頓已經在木箱里裝殮好。

關非雲見她來了,沉聲說:「在箱子里,你要不要看一眼?」

他知道她對那隻狗有感情,以前她和孟行言還沒分手的時候,狗說是寄養在她店裡,實際就是跟在她身邊。白天在店裡,晚上在她家,她還常常帶到HOA來,讓它體驗各種為犬類設計的項目。

她和孟行言分手,雖然是那樣的分手原因,結束時也鬧得不愉快,但原本以為於狗是無礙的,沒想到這才多久,孟行言竟然就把狗照料死了。

姜蜜問:「死因是什麼?」

「腸炎。」關非雲說,「送來的時候肛門還有血絲,便血的情況很嚴重。」

姜蜜一聽,臉霎時沉了。

腸炎。發作起來時間前後也就一個禮拜,大病小病不好界限模糊,但治療猶可挽回,不治,肯定必死無疑。

姜蜜抿著唇沒說話,關非雲見她臉色難看,問:「你沒事吧?」

她搖頭,「帶我去看看它。」

關非雲帶她到裡面放置木箱的房間,兩個店員正在裡面,聽了吩咐,戴著手套打開箱子。

巴頓沉沉睡著,沒有呼吸,沒有起伏,沒有半點生機。

……死了。是真的不會再睜眼。

打響指,或者喊它的名字,它再也不會睜著大圓眼睛,興沖沖晃著尾巴跑到她身邊。

姜蜜怔然站了半天,關非雲扯了扯她的衣袖,三下,她才回神。

「沒事吧?」

她沒說話。

關非雲怕她心情不好,不敢出聲打擾,靜靜陪著,店員更是誰也不說話。

站了幾分鐘,姜蜜終於開口:「關上吧。」

關非雲示意店員關上,木箱再次閉合。

兩人出去,關非雲說:「它身上已經清洗過了,明天下葬。」

「火化?」

「嗯。」

姜蜜朝他伸手,「手機借我用下。」

他沒問她要做什麼,知道這個時候她心情不好,二話不說掏出來遞給她。

姜蜜撥孟行言的電話,等了有一會兒,那邊接了。

她問:「為什麼不帶巴頓去看醫生?」

孟行言頓了一頓,「姜蜜?」

她不說別的,只堅持一個話題:「為什麼不帶巴頓看醫生?它病得那麼重,你不想費工夫那就把它送到我這裡來,為什麼不?」

孟行言說了聲對不起,「我沒看好它。」

「對不起有什麼用?明明只是吩咐一句話的時間,同樣是一句話,你寧願在這說毫無意義的對不起也不願意讓人帶它去看醫生,為什麼?」

她的語調比平時略高,孟行言沉了聲說:「你冷靜一點。」

姜蜜深深吸氣。怎麼可能冷靜,原本不會死的,白白搭上一條命。

孟行言道:「我最近事情比較多,太忙所以疏忽了。」頓了頓又說,「……很久沒見你,你最近還好嗎?前幾天我想來找你,怕你不想見我……」

「孟行言。」姜蜜打斷他,語氣冷沉滿載怒氣,「你以為我打電話來是跟你敘舊的?我以前沒發覺,只是覺得你有一點自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不僅自我,還自私,冷血!」

孟行言聽她說話難聽,不悅道:「你有必要說的這麼難聽么?狗死了我也不想。你就為了這件事打電話找我?我以為你會有別的話想和我……」

「我和你沒有別的話說。」姜蜜冷冷回答。

巴頓是他們之間最後一件有關聯的事,現在也已經沒有了。

孟行言說默了幾秒,道:「姜蜜,你真的變了很多。」

姜蜜忽地笑了:「孟行言,在今天之前,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分手的事情,你一半我一半,都有責任。但現在……你真的讓我覺得噁心!」

她掛斷電話,把手機往旁邊圓桌上一放。

關非雲過來,擔憂地看她,「別太難過。」

她搖頭,聲音低沉:「難過有用的話,世上就不會有後悔這個詞了。」

「不是你的責任,發生這種事你也不想的,誰知道他家傭人那麼多,結果連狗都照顧不好。」

姜蜜道:「不用安慰我。」

關非雲還要說話,她說:「手機在桌上。」

不等他再多言,轉身快步走出店門。

邵廷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打姜蜜的電話沒人接,打到她店裡去,店員們說她根本沒去店裡。一整天聯繫不上,實在忍不住打給了關非雲。

關非雲一接電話,愣了一下:「她還沒回來嗎?」

邵廷皺眉,「她去哪了?」

「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郊區,那邊有一個農場,有禽葬墓地,我和她一起葬了狗之後,她說還想在那待一會兒,讓我先回來了。」

「葬狗?」

「是啊,孟行言家的狗死了,昨天送來,上午火化,下午葬了……」

邵廷打斷他的話,問:「地址。」

關非雲止了話頭,老老實實把地址報給他。

不再多言,邵廷拿了車鑰匙,帶上外套出門。

開到關非雲說的農場時,已經是傍晚,和農場負責人打聽過,得知確實有一位小姐下午來為狗辦葬儀一直沒走。

問清了墓地的位置,邵廷一邊過去一邊打電話聯繫她。

一直沒通,打了三四個,最後一個終於通了。

她接聽的同時,邵廷看到墓地的位置,也看到了她。

清嫩的一聲喂傳入耳中,他沒說別的,只說:「回頭。」掛斷電話,朝她走去。

她站起身回頭看過來。

距離不太近,走了半分鐘到她面前,便聽姜蜜問:「你怎麼來了?」

他說:「順路經過這裡。」

「這是郊區……?」

邵廷點了點頭表示確定,沒多說。

去見想見的人,再遠都順路。

姜蜜看了他一會兒,微白的臉上終於浮現了淺淡的一點笑意。

「順路啊……」她笑了下,很短暫,但表情至少沒那麼晦暗,「挺有緣。」

邵廷掃了眼她面前,小石碑上光禿禿沒有照片,只有名字。

巴頓。

姜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眸光微暗。

「我本來今天想去看它的,來不及了。如果我昨天堅持趕過去……」

「沒有那麼多如果,不是你的錯。」

姜蜜抿了抿唇。

邵廷說:「天已經快黑了,你在這待了半天,要不要回去?」

姜蜜沒答。

他又道:「我順路來,你要是不順路坐我的車,我這趟順路就虧了。」

姜蜜扯了扯嘴角,是個輕飄飄的笑弧度:「好,我坐你的車回去。」

兩人轉身,提步前,她抬手摸了摸石碑頂端——像每一次摸巴頓的頭一樣。

天邊夕陽燒得雲層通紅,泛著金色的彤光,像是要把天光全都燒盡。

車上,姜蜜懶懶歪著頭,間或閉目,間或睜眼,不知是睡還是醒,表情不太安穩。

開入市區,快開到她家的時候,她睜眼不休息了。

「睡醒了?」

「沒睡。」她說,「不回家裡,前面拐彎。」

邵廷問:「要去哪?」

她道:「餓了,想吃點東西。」

「想吃什麼?」

她側頭看他,笑了下,「你要請客?算了,今天就不用了,我想吃點方便的。」

邵廷沒再說。

按照她指的路,開到了一家燒烤攤前。天色已黑,燒烤攤前坐了幾桌。

邵廷問:「你就想吃這個?」

姜蜜點頭,下車過去,邵廷也跟著坐下。

招手喊來老闆,她點了一堆東西,問他:「你要吃什麼?」

他說不用,「剛剛點的那些的夠了。」

「那行。」姜蜜轉頭對老闆道,「再加一提啤酒。」

邵廷皺眉:「你要喝酒?」

她說是。

東西陸續上來,姜蜜吃了幾串就開始喝啤酒。

邵廷見她皺著眉表情略有痛苦,從她手裡拿走酒瓶。

「不會喝就算了,別勉強自己。」

她懶得搶,重新開了一瓶,「不勉強。」

嘴上這麼說,喝的樣子看起來卻不太輕鬆。

不一會兒,她臉上就浮現紅意,酒量太淺。邵廷看著,問:「你撞上我的那次喝了多少?」

「不多,就一瓶,還沒喝完,喝了幾杯而已。」她解釋,「主要是那天被人搭訕,我踢了人家一腳,後來撒丫子狂奔怕被人追上,酒在胃裡蕩來蕩去難受,所以撞上你的時候才會忍不住吐出來。如果不是怕被追上,不會那麼狼狽。」

她笑,「說起來這段時間我的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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