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左右,加班的孟逢回到公寓。尤好接過他脫下的外套,整理乾淨掛在玄關前的衣帽架上。
「我給你放水,等一下。」
她轉身就朝卧室去,他們早就搬到同一間房居住,以往在家,大多也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孟逢拉住她,「我自己去,你忙了這麼久也很累。」
「沒事。」尤好抱住他的腰身,踮起腳在他側頰邊親一口,詢問,「晚上吃的什麼?」
晚餐是黎特助準備的,孟逢沒怎麼留神,模模糊糊說了個大概。
「餓不餓?」
「不餓。」他抬手別好她鬢邊的頭髮,「洗過了?」
「剛剛衝過澡。」
尤好鬆開他,去浴室放水,稍作閑話,孟逢步入浴室內,她便轉身去廚房,將燒好的開水盛出來晾著,等他出來後遞到他手中。
一番磋磨,時間已經不早,兩年前換的大床足夠容納六個人並排平躺且還有空餘,但他們倆一直習慣相擁依偎在正中。
尤好睡相不太好,有的時候喜歡蜷著身子,天氣熱了睡夢中會下意識蹬被子,早期同床共枕,孟逢沒少為此頭疼,後來她漸漸習慣身邊有個人,睡相慢慢規矩起來,除了翻身,窩在他懷裡一整宿幾乎都不怎麼動。
身後的懷抱是暖源,腰上的手臂攬緊時,尤好也往後靠,隔著衣物切實相貼,彼此都滿足而安心地放鬆肌肉。
尤好翻身面向他。
「二哥……」
嗯?孟逢睜開閉合的雙眼,以為她睡不著,撫在她背後的手自然而然輕拍。
尤好看著他的臉,手指沿著下巴和頜線撫摸。
「要刮鬍子了。」
「嗯,明早刮。」
她的指腹摩挲輕柔,孟逢垂眸注視她,「怎麼了?」
尤好搖搖頭,倚進他懷中,「沒什麼。」抱著他腰身的手臂微微用力。
孟逢撥開她額前的碎發,「不要亂想,睡覺。」
她嗯了聲,唇瓣印在額頭,聽話地閉上眼。
時間過得真快。
尤好閉著眼,忽然想起幾年前的那個烏龍。
孟逢向來體貼又嚴謹,並不縱慾但也算不上克制,房事上他們一直有做保護措施。她本科即將畢業的那陣子,生理期突然遲遲不來,用驗孕棒檢測之後呈現陽性反應。
她當時就懵了,一整個白天魂不守舍。孟逢心細,察覺她的異狀,當晚詢問過後,她道出緣由。
那時候她已經做好決定,思考了一天,拿準注意。
她和孟逢說:「我決定不讀研了。先前班導問了我三次,我一直沒有給答覆。現在考慮好了,我過幾天和他說。」
孟逢聽到她的話,沒有喜意,只是平和地問:「為什麼不讀?」
她說:「我之前是拿不定注意,有點想繼續念,但是既然都懷孕了……那別的就先暫且擱置,以後再說吧。」
當晚沒有結論,隔天他們去醫院做檢查,結果發現只是一場烏龍。回到家,兩個人在沙發上相顧無言許久。難得做出決定,她趁勢乾脆將念頭進行到底,於是跟他說:「要不然就開始備孕吧?」
他身強體壯正是好時候,自己是不怎麼急的,尤好也並不擔心這方面,只是考慮到他大哥大嫂年紀都大了,有時提起這事總是悵然。
尤好以為孟逢會同意,可是在問完那句話之後,她記得很清楚,孟逢在她面前蹲下,手撫上她的肚子,跟她說:「我不希望你為了成全別人放棄自己,哪怕這個人是我,或者我的親人。」
備孕就表示她將放下讀研的打算,畢竟養胎期間不可能分神念研究生。
他說:「我想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只希望你為我生兒育女,重點是我們一起。今天也好,明天也好,一起分享人生。」
尤好到現在還記得,他說那幾句話時,就如同她曾經選擇大學專業時他說過的那句「做你想做的」,霎時間,就讓她內心柔軟的海綿擠壓至變形,酸澀又甜蜜的汁液,比眼淚濃郁,流淌不停。
轉眼就這麼過去兩三年了。
尤好偷偷睜開眼,看著面前孟逢的睡顏,悄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
翻譯所接了個商單,工作量大,幾乎所有人都在為進度加班加點。尤好大概忙了一周左右,次周的周三下午,孟逢在傍晚前接到她的電話。
「一起吃飯?今晚?」
「對啊。」電話那頭她說,「我問過黎特助了,你今天沒有安排。對吧?」
確實如此,上午處理完工作,午後便全是空閑。孟逢待在辦公室里只是消磨時間。
他道:「你在哪,我來接你。」
「不用!我和同事在外面,等會從這邊直接過去,到吃飯的地方見就好啦!」她把地址報給他。孟逢聽她這麼說,應下沒多問。
五點半孟逢離開公司,餐廳是尤好定的,他將地址告訴黎特助,司機送到門前,他道:「你們先回去。」尤好開了車來,用不著兩輛。
黎特助頷首應好,目送孟逢入內,自行上車離開。
服務生將孟逢帶到三樓露台,尤好定的位置是露天的,春天溫度適宜,傍晚的風吹得頗為怡人。
尤好沖他招手,他提步過去,「怎麼來這麼早?」餐廳沒什麼人,這個點,照理說廚房也才剛開始工作。
「早一點來可以慢慢吃啊。」尤好穿了一條淺色的裙子,早已坐在桌對面恭候。
服務員遞上菜單,孟逢照口味點了幾道菜,尤好已經點過,擺擺手,他們便拿著菜單離開。
仰頭就能看到天穹,蒼藍褪去,落日帶著餘暉從地平線沉下,金光像被磋磨撒下的粉末,一點一點暈染雲層。
春末初夏的傍晚十分好看。
「忙完了?」像看不夠一樣,孟逢的眼神在尤好臉上盤亘許久,她化的那層淡妝,並不能完全將眼圈下的痕迹遮蓋。
她笑著點頭,輕抒一口氣,「差不多了。」
靜靜坐下來吃一頓飯對於時常忙碌的人來說是一種享受。他們都很珍惜這份愜意,藍白的天漸漸變得深沉,直至夜幕高懸,星點遙掛,露台上的兩人才結束晚餐。
「等會去哪?」
尤好吃飽就開始犯懶,把皮球踢回去,「你想去哪?」
「我都可以。」他說,加一句,「只要你在。」
「那……」她想了想,「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有點累,暫時不想動。」
孟逢沒有異議。
服務生上來將空盤取走,十分鐘後送來甜點又離開。
孟逢和尤好說著話,「砰」地一聲,不遠的夜空中突然綻開煙花。
「哇哦!」尤好扭頭看去,為那燦爛景緻瞠大眼睛。
「喜歡?」孟封說,「喜歡的話我們下次自己放。」
尤好沒答,笑盈盈朝他看過來,反問,「你覺得漂亮嗎?」
「還好。」他端起酒杯,喝了口紅酒,淡定朝不遠處瞥去一眼,情緒平平。收回視線,就見尤好兩隻胳膊壓在桌上,眼灼灼盯著自己目不轉睛。
他挑眉頭,「看什麼?」
「煙花不好看,那——」
尤好突然笑起來,在火花灼眼光芒下,變魔術似得掏出不知什麼時候準備好的紅色絲絨盒。
「這個呢?」
盒身打開,裡面嵌著一枚精簡又不失大氣的男士戒指。
孟逢微怔,尤好不待他反應過來,將戒指連同盒子遞到他面前。
「你願意娶我嗎?孟先生。」
孟逢眼裡的詫異淡下去,板起臉,「胡鬧什麼。」
尤好不服氣,起身走到他旁邊,側身往他腿上一坐。打開的戒指盒就放在他眼皮底下,「不好看嗎?」
「……你把婚求了,我求什麼?」無言對視,他敗陣,嘴上這麼說著,手卻摟住她的腰。
尤好早有準備,「這個啊。」她反身,抬手夠到放在桌上的手包,摸出另一個盒子遞給他,「戒指我買了一對,你想求那你也求一遍。」
真誠的樣子讓孟逢無言以對。
她笑嘻嘻,軟骨頭似得往他懷裡倚,孟逢捉著她的肩讓她在自己腿上坐直。
「怎麼突然想到要求婚?」
「原本就差不多該到這個時候了。」她看手裡的戒指盒,「早該提上日程,已經拖很久了不是嗎?」她忽地一臉警惕,「還是說你不願意?」
這話得來孟逢嗔怪的一瞪,「胡說八道什麼。」
她一笑,靠住他的肩頭,「那你還猶豫什麼?」
他道:「翻譯所不用操心了?」這個時候結婚,懷孕之類的事必然很快也要提上日程。
尤好說:「操心是肯定要操心的,但是這個單子完成以後翻譯所慢慢就步入正軌了,照著原先的規劃來,出不了差錯。實在不行我就找救兵,能撐場的學長學姐我認識不少,總能找來幾個坐鎮!而且這幾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