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一局雖然輸得慘,仍要繼續。在聶方陰晴不定的表情中,第二局開始。

依然是從第二張亮牌,聶方的牌不算很好,邵廷的也一般般,但他作風依舊犀利。聶方被騙了一次,不肯再被騙第二次,邵廷狠,他也跟著狠。

「加註。」

「跟了。」

第三張邵廷不加,聶方也不加。

第四張亮牌。

邵廷加註。

聶方瞥了他一眼,「跟。」

到第五張,依舊是看邵廷行動,他沒加,聶方那張牌明明更好,也咬著不加。

總共加了兩回,每一回都是在原有籌碼上翻倍。

兩人加起來算,最初的籌碼翻了四倍。

包間里一片屏息。

決勝時刻,聶方先亮底牌,連起來牌面還不錯。

他和他那邊一群人死死盯著邵廷,成敗全在於此。

邵廷表情淡淡,動作顯得很是隨意,猶有餘韻地一翻,將底牌掀出——

聶方那邊有人倒抽了口氣。而後包廂里死寂一般,鴉雀無聲。

牌面大過聶方。

這回不是詐,邵廷的底牌是真的好,他是真的有把握所以才加註加得毫不猶豫。

四倍!

四塊地,四個項目里的份額,再加前一局,攏共五塊地五個項目……這要是回家去,聶方非得被聶家老爺子打斷腿不可!

「還來么?」邵廷淡淡問。

沒人回答,有幾秒靜滯,時間彷彿停住。

陸合最先返過神來,挑著眉賤兮兮地笑:「願賭服輸,聶哥是今天一次性把籌碼償清,還是趕明兒我們哥倆上門去找你家老爺子討?」

聶方的臉色略白,抿著唇發不出聲。

這點空檔,邵廷已經點了根煙,抽了兩口欣賞夠了對面的臉色,「既然不來,那我們就先走了。輸給我的明天我來取,許久沒見聶老爺子,正好登門拜訪。」

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拉著姜蜜起身。

「……邵哥!」離開牌桌才兩步,聶方站起身叫住他。

姜蜜愣愣被邵廷牽著走,還沒從事情已經解決中反應過來,當下,又被邵廷摟在懷裡,回身看向有話要說的聶方。

聶方臉色萬分難看,紅了青,青了白,許久才憋出一句:「今天是我不對,還請邵哥高抬貴手。」

邵廷沒說話,靜靜看了聶方一會兒,兩指折了手裡的煙,扔進旁邊垃圾桶里。

陸合在旁嗤笑一聲:「高抬貴手?願賭服輸懂不懂,輸不起就別上牌桌!」

聶方動唇,沒能說出話。

邵廷眯了眯眼,驀地勾唇,唇邊笑意點點,「行吧,我也不為難你。」他攬著姜蜜走回桌邊,朝陸合遞去眼神,「拿酒。」

陸合和他相識多年,立刻會意,不管玻璃桌上開了的沒開的,一股腦全往牌桌上拎,滿滿當當擺了好些瓶。和他們一起的朋友順手幫著遞來幾個杯子。

以前玩得野的時候,什麼沒鬧過,聶方他們會的,陸合他們同樣也會。

不需要邵廷親自動手,晚上和他們一道出來的其他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三兩下將幾瓶名字不同但純度一樣高的洋酒兌在一起,倒了五杯,沒有加任何沖淡純度的軟飲。

連同聶方先前要姜蜜喝的那杯改良深水炸彈,六杯酒一同列在聶方面前。

「喝完這些,輸給我的一筆勾銷。」

純洋酒,一整瓶下去甚至有可能酒精中毒,洗胃還不一定救得回來。這兌了這麼多,量不夠一瓶也差不了多少了,再加上那杯深水……

別說聶方要喝,別的人光是看,臉都扭曲起來。

聶方瞪著面前的酒看了許久,大概在權衡。李薇儀在旁邊急得跟什麼一樣,一雙眼睛蒙了水汽,看著邵廷想說話,然而邵廷一眼都沒看她,身邊還有個不久前才嗆得她臊紅臉的姜蜜,她插不上嘴,只能幹著急。

「怎麼,不敢喝?」陸合輕笑。

這幾個字擲地有聲,輸出去的籌碼不少加上被這麼一激,聶方一個狠心,端起酒一杯一杯往自己肚裡灌。閉著眼,不要命似得往下咽。

姜蜜看著,覺得胃裡直犯沖,往邵廷懷裡縮了縮。

聶方越喝臉色越難看,不是裝的,胃和喉嚨都不舒服,酒意衝上來,臉很快漲紅。最後一杯喝完,他眉頭擰成一團,彎著腰就往旁邊倒,李薇儀和他的朋友趕忙圍著問有沒有事。

「你這麼乾脆,我也乾脆。剛剛的帳一筆勾銷。」邵廷笑,「不過現在要來算算另一筆。」

姜蜜疑惑抬眸看他,他也看來,垂頭在她唇上啄了下,「站著等我一會兒,很快就好。閉上眼別看,乖。」說著抬手撫過她的眼睛,替她把眼睛合上。

姜蜜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很聽話地沒有睜眼。

邵廷一個眼色,他們這邊的人立刻會意。

出來幾個人,將那個在姜蜜進門時調笑她的男人拖出來。

看著對方滿臉驚恐的樣子,邵廷居高臨下,眼裡霧色沉沉,「舌頭就算了,我這兒不興這一套。」

話音落下,幾個人把他的手摁在玻璃桌上。

有人拿起一瓶酒朝著桌角砸下去,酒瓶碎片和酒稀里嘩啦淌了一地。留在手裡的半截瓶身刺棱不平,尖角銳利。而後重重一刺——伴隨著慘厲的叫聲,那半截酒瓶扎進了男人的手背里。

聶方那邊的人圍著聶方已經顧不上來,平時打頭的就是聶方,他都這樣了,其他人更不敢上來跟邵廷硬碰。

鉗制男人的手鬆開,他捂著手臂慘叫躺倒在地,痛得爆出青筋。

邵廷淡淡看著,沒有半點起伏情緒。

「以後,嘴巴放乾淨點。」

有膽跟在聶方後頭作威作福,就要有膽承受後果。這一巴掌,是間接扇在聶方臉上。

姜蜜聽見那一連串聲響,縮著肩膀將眼睛閉得死緊,緊到眉間皺起了痕。

邵廷走回她身邊,摟住她,「沒事了,不怕。」另一手擋在她眼前不讓她看,護著她出了包間。

他也不想暴戾。

這些裹亂的事他不參與,但這麼多年見多了早就習以為常,她不一樣。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嚇到她。

除了床上要得狠些,他連滴淚都不捨得讓她掉,哪容得下別人嘴裡放肆。

有些人自己不知死活。

回去坐的是陸合的車,邵廷喝了酒沒辦法開,和姜蜜一起坐在后座。

姜蜜先是埋頭趴在邵廷懷裡,後來乾脆坐到他腿上。

摸了摸他的臉,有些燙。

「真的沒事么?」

他嗯了聲,「沒事。」

不管怎樣,姜蜜鬆了口氣。

今晚才算是見識了,那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哥有多不是人。不拿人當人看,什麼都能取笑玩樂,玩起來押車押房甚至連人也押,作踐人的勾當平時肯定沒少干。

邵廷和他們一比,完全就是變態中的正常人,一股清流。

還好,還好她遇見的是邵廷。

腰上的手忽然收緊,姜蜜回神一看,邵廷眼裡凝著濃濃黑霧,像是頡了夜色放進眼裡,情緒深重。

「我沒有答應他。」

他微啞的聲音帶著一點急切,迫不及待要解釋說明,「我沒有拿你當牌桌上的籌碼。」

姜蜜在心裡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會。」

如果會,他就不是邵廷。如果會,她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姜蜜抱著他的脖子,俯首親了親他的嘴唇。

鼻尖輕碰,呼吸相纏,睫毛刷著彼此的睫毛,本是蜻蜓點水,一下下親著親著慢慢吻在一起。

氣溫攀升。

前邊開車的陸合往後視鏡里瞄了幾眼,見後面兩個人竟然就這樣抱在一塊擁吻起來,臉色登地青了。

重重咳了聲。

沒人理。

再咳一聲。

還是沒人理他。

咳咳咳咳咳咳——

肺都要咳出來了,人家兩個親的火熱,根本將他當成空氣。

……他還活著!這還有個大活人會喘氣兒呢!

陸合完全被當成了司機,無奈之下,憤憤摁下了按鈕,隔檔在后座和前座之間升起,徹底將車內分隔成兩個空間。

行行行,秀恩愛了不起,他躲行了吧?

有種就把他的車震塌了,震塌了他陸合就服他們!

邵廷略微有些醉,帶回她住的地方不方便,於是決定去他的公寓。

陸合開到樓下,不僅做了一路司機,還要兼職苦力幫著把邵廷扶上去。

到了以後別的事情就與他無關了,都是男人,接下來該幹什麼心裡有數。他沒那麼不識趣。

陸合走了,少了一個人的腳步聲,屋裡顯得分外安靜。邵廷靠在沙發上,擰著眉心。姜蜜倒了杯水給他,「還好嗎?」

「沒事。」頭有一點點重,身上燥,其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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