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幽世問天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名劍炎烏,火焚天下

狂風散去,赫胥晨三人趕到仙舟船艙,看到石金巧已經氣絕。

「死了?」葛流雲上前幾步,將她屍體翻過來檢查。女屍面無血色,愣愣看著前方。

李雲師和赫胥晨站在門口,並未往屋內走。往四周掃了一圈,李雲師問:「道友怎麼看?」

「不是單純滅口,而是為了將魂魄救走。」赫胥晨通過自己預留的記號,嘗試追蹤石金巧的魂魄。

但某種特殊力量干擾,讓他無法追查。不過這種干涉方式跟擾亂狴犴的感知類似,果然是東方傲風?

那麼,接下來只需從他處找到石金巧魂魄,就可將他一併定罪,給澹臺仙子一個公道。

看他沉思,李雲師道:「既然魂魄已經不在,屍體由我們帶走,道友沒意見吧?」

「石金巧是坎元道體,莫非你們打算找人奪舍,通過這具道體再尋一個繼承人?」

「坎元仙體的玄妙不僅僅在肉身,更在魂魄命格,換人奪舍根本沒用。只是石金巧到底是我北斗派人士,我想將她帶回去復命,順帶給她一個體面的安葬。」

果真這麼簡單?

赫胥晨深深看了李雲師半晌。可石金巧跟自己無關,且澹臺仙子也沒其他囑咐,於是默許他們二人將屍體運回。

而他則跨上狴犴,再度返還華山派。

不出意外,石金巧魂魄已經回到華山派。

……

清幽寂靜的大殿中央,男孩抱著一隻小白兔玩耍。在大殿兩側,跪著一群白裳著紗的巫女。

男孩有一下沒一下扯著兔子,很快毛茸茸的小白兔身軀瑟縮幾下,當場死亡。

男孩看了看,伸手在白兔背部輕撫,一股天道神力為小白兔注入壽命,讓它重新活過來。

白兔耳朵微微活動,在男孩懷中換了一個姿勢。然後男孩伸手一扯……

噗嗤——

鮮血濺染男孩衣襟,他隨手把兔耳扔掉,又把奄奄一息的兔子倒提起來,將四肢一一扯掉。

活生生拆掉白兔,他臉色仍未改變,默默將屍體扔到一旁,抬頭問:「父親,人世間的生命都如此脆弱嗎?」

「人世眾生,皆如白馬過隙,不過彈指而逝。這等浮游螻蟻,何足道哉?」

天空中,有一飄渺道音緩緩和男孩對話。

「你要知道,這世間萬物都不能與你相提並論。」

「你掌控萬物生死,是註定統治人間的『天皇帝子』。」

「凡間的一切生命都歸屬於你。他們的生與死,也由你裁決。」

男孩和天道對話,不久後命巫女幫自己更衣,稚嫩的聲音回蕩在大殿:「擺駕,去摩天崖。」

摩天崖,華胥山中一景。當男孩帶巫女們到來,崖下匯聚眾多風氏族人。

而此刻,風氏一族的首領風伯正帶著一男一女,跪在摩天崖下。

「啟稟天子,犬子和神農族裔通婚,請您處置。」

「神農一族,皆是欺天孽種,與我風氏不同。依循父親大人意志,叛天皇閣者,殺——」

男孩面無表情,僅僅看向地上跪著的那對夫婦。

「風恆,姑且給你一個謝罪的機會,你親自動手吧。」

風恆本想求饒,可聽男孩決絕之言臉色大變:「陛下,請您開恩。我跟蘭兒是真心相愛——」

沒等他說完,他自己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在某種奇異力量的驅使下,來到女孩面前。在面孔的不斷掙紮下,將女孩掐死。

看到這一幕,男孩身邊的巫女們略微色變。可男孩仍無半點情緒。

在眾人眼中,他雖然是「天子」,但並非人,而是天地所生的神明。他的話,就是天的意志。

風恆殺死戀人後,也在男孩的天言命令下自殺。

做完這一切,他再度返還天宮,繼續自己漫長而無聊的生活。

居住在天宮受眾巫女侍奉,時不時露面處置風氏一族的叛徒,然後安排天皇閣的事宜。

這就是他的生活,單調且毫無色彩。不出意外,當他長大後就會與天相合,成為真正的天子。然後清洗人世,將神農族裔徹底滅去,讓風氏一族再度遍布大地。

直到某一天夜裡,有一位仙人潛入他的寢宮。

男孩正坐在桌邊研究幾隻小蟲,看到仙人闖進來也不慌張。或者說,他就沒有慌張或者害怕這些情緒。

他連「危險」這個概念都沒有。

作為「天皇帝子」,受到天皇最大程度的加護,怎麼可能出事?

「你是誰?為什麼來天皇閣?」

「貧道只是一介散流仙真,不足讓『天子』記掛。」老者道骨仙風,手托一顆寶珠:「貧道此來,是為『天子』獻上寶珠,請『天子』看一看眾生。」

那顆寶珠五色流轉,內藏大千紅塵之妙。

男孩目光望去,在寶珠中看到人世一幕幕悲歡離合,看到七情六慾,九難八苦……

也正是這一看,讓他純凈無暇的天心受到紅塵污染,不由自主生出一絲對人世的好奇。

這一點慾念,成為他無法合道的破綻,最終從「人世間的神」,轉變為「真正的人」。

……

任鴻悠悠睜開眼,略感有些口渴,起身給自己倒茶。

「又夢到第一世了。」

帝女墓出來後,任鴻記憶恢複越來越快。小時候的那些記憶,差不多都想起來。

在一聲雷霆中降生,受大風一族撫養,自己開闢雨師一脈。和驪山聖女談情,與九尾天狐說愛,最終娶了烈山氏的姜瑤公主。

同時,他也想起自己刺殺烈山氏的另一個目的。

毀滅神農一族,讓風氏一脈重掌江山。

九千年前的那場諸神大戰後,太昊帝紀破滅,風氏余脈建立天皇閣。他當年刺殺烈山氏的目的,就是不滿神農一系佔據天下,導致風氏一族龜縮偏隅。

「不過當今天下,兩脈人族融合,已難分彼此了。」

推開窗戶,任鴻望著夜色:「如果當初我沒有幫農皇解決『天火大劫』,或許當今天下會重歸風氏一族掌控吧?」

遙遙望著懸空明月。這輪太陰懸世九千年,見證著人世滄海桑田,朝代變遷。

在悠悠五千年前,他也是望著這輪明月,選擇幫助命不久矣的農皇,定下風氏、神農兩脈融合的天命。

「不過看到眼前人族大興的局面,當年的選擇也足以欣慰了。」

彷彿受幽幽月色感染,任鴻自己提著一壺酒,坐在屋頂望月觀星。

咔噠——

不多時,他身邊多出一道銀色光影。

任鴻端著酒盞的手微微一頓,冷冷道:「我這可沒接待小賊的酒水。」

「哎呀,哎呀,別那麼生分啊。」星魔自己掏出酒盞,也拿出南門家為自己準備的酒水。

「我又沒有惡意,只是看你一個人喝酒寂寞,過來聊聊罷了。」

「聊?你踩點弄完了?」

「沒什麼可踩點的。華山派,我熟。」

的確,二人在帝女墓幻境中,看到顓臾來過華山派。雖然幻境中還沒有飛來峰,但任鴻能猜到飛來峰是誰劈出來的。

「倒是你……明日……算了,不問了。」

對付東方傲風,他怎麼可能輸?

畢竟,他們可是真正的天皇閣主轉世,對付一個護法還不簡單?

兩人坐在屋頂吹風望月,宿鈞有一搭沒一搭試著跟任鴻聊天。

不過任鴻反感對方盜用自己身份,哪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每當宿鈞找到一個話題,對方都會直接諷刺過來,將話題終結。

哎,這傢伙啊……

比起任鴻,宿鈞得到的記憶更加完整。他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隨著劍魂的徹底毀滅,當今傳承「顓臾」之名,繼承三代閣主意志的,僅剩下他們這一魂分裂的二人。

本能的,宿鈞對任鴻有一種親切感。兩人雖然不是一奶同胞,但同源而生的魂魄,比血脈同源的親兄弟更加親密。

哪怕二人墜入輪迴,這靈魂上的牽絆也足以百世、千世的傳承。甚至在遙遠的未來,或許他們倆在這份因緣下,真能成為兄弟。

更別提二人小時候就是玩伴。

對了,那枚玉墜——

宿鈞低頭往任鴻身上看,但此刻任鴻仍用「風靈武」的模樣,衣飾截然不同。

宿鈞暗暗失笑:也是,他怎麼可能把這標誌性的東西再拿出來?

這時,他看到遠處飛遁過來的火光。袖袍一掃,酒壺杯盞瞬間消失:「任鴻,這次我們不如打個賭,看看太華玉劍誰能得手。」

說完,星魔消失不見。

董朱提著一個少年過來。少年身上的綢緞沾滿血跡,整個人臉色煞白,毫無血色。

看到此人,任鴻眉頭一挑。

在這個少年身上,他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而且他的容貌跟自己有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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