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噠……嗒噠……
血河魔君提著任魁,走在死寂肅穆的地宮中,四面都是腳步的迴音。
因為兩側長明燈的緣故,地宮並不陰暗,反處處可見華美精巧的冥器擺設。
時不時,還能碰上地宮內的一些泥俑。這些泥俑栩栩如生,宛如活人,好像下一刻就會站起來行動。
突然,血河魔君停下腳步,站在一處甬道前。這一停,任魁晃蕩著差點碰到旁邊泥俑。
這是一個玉女打扮的泥俑,她雙手托起長明燈,靜靜跪在角落掌燈照明。
任魁好奇的伸出手,戳了戳泥俑的鼻子。
「小心些,如果把她喚醒,直接把你吃了。」
「吃?這是活人?」
血河魔君盯著玉女泥俑,嚇唬道:「你知道嗎?這座地宮又名帝女宮,是某位貴人的陵寢。她身份尊貴,死後有三萬人陪葬,化作泥俑立在地宮。你可要小心點,萬一撞破泥俑,露出裡面的骸骨,直接詐屍吸干你精血!」
任魁頭皮發麻,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
「大……大叔……你開玩笑吧?你不是還需要我來開啟宮門嗎?」
定海大聖曾為這座地宮進行加護,排斥魔道修士的力量。血河魔君只能依託任魁體內那點淺薄的玉清真氣為匙,配合自己對這處地宮的了解,解開一部分機關前行。
血河魔君微微一笑,沒再理會任魁。
又走一會兒,兩人來到一條甬道前。
魔君:「臭小子,你且注意了。這甬道內有『誅仙金光』,你不要亂動。」
他回想當年老大穿行甬道的步法,腳下冒出青蓮,施展九宮步閃躲誅仙金光。
甬道兩側無數金光飛射,可魔君足下青蓮演化一重重乾坤世界,隔絕誅仙金光的攻擊,直接走到對岸。
魔君氣喘吁吁,恢複消耗的法力。
「果然,我哪怕有道君境界,也無法如老大那般輕鬆愜意。」
當年老大從那座墓里出來,哪怕修為全失也十分從容,遠勝過如今神相層次的自己。
「即便我現在境界比老大高了一籌。可他恐怕還是可以把我吊起來打。」
血河魔君心下苦笑,若老大知道自己入魔,怕不是會親手清理門戶?
……
「那倆傢伙走得倒是不慢。」任鴻帶二女來到地宮第四層,進入一處密室。
在密室中,懸浮一座倒立的七重寶塔,無數符文環繞寶塔模型,構成帝女墓的全息影像。
在這裡,任鴻看見血河魔君提著任魁,正在地宮第二層行走,尋找進入第三層的入口。
略作思索,任鴻出手操控模型,扭轉整個地宮的機關。
菡萏和雲嘉看到模型解體成一個個小方塊,前三層地宮合為一體,轉變為一層更加廣闊的地宮。
血河魔君和任魁在一間擺滿陪葬品的墓室。突然,墓室大門閉合,整間屋子不住晃動。
「大叔……大叔……這怎麼回事?」
「閉嘴!」血河魔君手捏法訣護持二人,觀察這一場變故。
很快,墓室宮門重新打開,但他們來時的路線徹底變樣。
「有人操控地宮?難道是焦頊遺留的禁法?」魔君心道:「可我沒有觸動機關,怎麼可能引發這麼大的反應?」
「小子,你剛才沒亂動東西吧?」他提著任魁,讓他跟自己齊平對視。
「我能動什麼。」任魁滿臉叫屈:「大叔,我現在連活動都困難,怎麼可能下手?」
「而且,這處墓室只有衣服珠寶,還都是女性陪葬品,我動這些東西幹什麼?」
不錯,這處墓室是一處存放衣物的陪葬間。成百上千的華服掛在架子上,與人等高。縱然數千年過去,這些衣服仍不失艷麗,彷彿在等待主人穿戴。
忽得,一陣陰風吹過。衣服飄開,如同一道道幽靈將魔君和任魁團團圍住。
「啊——」任魁驚叫出聲,魔君也是一驚,暗暗防備這些衣服。
但過了一會兒,這些衣服恢複原樣。
「看來,這些衣服沒有成精啊。」魔君鬆了口氣,但此刻任魁猛地一扯衣袖。
「大叔……門口……你……你看到了嗎?」
魔君扭頭看去,從門口延伸而出的甬道盡頭,站著一道模糊人影。
「小子,抓緊了!」魔君身形一動,沖向那道漂浮的人影。
可當魔君過去,那道人影又出現在另一處通道盡頭。
任魁升起寒意,緊緊抓著魔君衣袖。哪怕他膽子再大,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後,也無法保持心態,只能依靠這個綁架自己的魔君。
魔君凝眉佇立,觀察通道彼端的人影。
那是一位提燈少女,她穿著翠裙,手提長明燈。在燈火下照耀下,魔君看到她那張絕美而慘白的臉。
「是她?」
魔君見過這張臉。他記得老大曾經畫過一幅畫,那畫中女子跟眼前少女有九分像。
很快,提燈少女消失不見。
「我們追!」魔君快速追去。在少女消失的地方,留有幾滴鯨油。
魔君嗅了嗅:「不是幻象,剛才的確有人?」
不僅是長明燈油,似乎還有淡淡的香氣在地宮中瀰漫。
左右張望後,魔君帶著任魁在附近尋覓。
「我可不信這裡有鬼,那位貴人不可能還留有魂魄。即便是留下魂魄,也早就轉世了。」
不多時,少女再度現身,提燈站在一處墓門前。
當魔君追去,墓門轟然打開,無數青色毒蛇從門戶竄出。從門口往裡看,能看到一片靜置的玉棺。
「這裡是——」
他心中一動,想起曾經經歷過的一幕。
「大叔,別愣著啊!」任魁的叫聲把他喚醒,魔君袖袍一卷,血霧滅去毒蛇,反利用這群毒蛇壯大自己法力。
「這裡也有天墓的靈蛇?而且的確是血肉之軀,這蛇是怎麼存活幾千年的?」
這個疑惑他當年就有,如今再度回想起來,生出好奇之心。
可面對墓門內的玉棺,魔君遲遲不敢跨入。
他生怕自己進去,玉棺內會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話說回來,按照地宮的結構來看。這處墓室應該是陪葬墓,並非天墓主位,因此一間墓室內就有著諸多規制類似的玉棺。老大當初坐在玉棺上,說明他也是某位天墓主人的陪葬?」
能讓老大作為陪葬,那麼當初顓臾墓的主人到底是誰?某代天皇閣主嗎?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裡面一座玉棺微微開啟,一隻手正從裡面伸出來。
「老大?」魔君下意識走過去,可剛進入墓門,驀然升起警兆。
「大叔小心!」
伴隨任魁的驚叫,一條粗壯的墨青色巨蛇從上空衝下,對著魔君腦袋狠狠咬下。
電光石火間,魔君散化為血水向四周炸開。
巨蛇撲空,血水在旁重聚。
「哼!找死!」血水飈射千百道刀刃轉在蛇身四周,將它活活剮死。
吞噬巨蛇精血,魔君再度變回人形,來到玉棺前。
但玉棺哪裡有什麼人手,甚至一點縫隙都沒有打開。
「是幻覺?」
他幾次想要開啟玉棺,但最終壓下念頭,拉著任魁狼狽離去。
他離開後,一道清影提燈出現在墓室內,歪著頭打量魔君逃離的背影。
很快,笑聲在墓室內響起,追著魔君而去。
血河魔君從墓室出來,還沒喘口氣,就看到提燈少女又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站在一條金色甬道前。
但剛走出幾步,他往附近一看,心中一驚:不對,那裡是死門。記得老大說過,這地宮之內「木為生機,金為死地。」
不敢靠近,魔君站在原地凝神閉氣。
這時,他察覺一道異種力量正蒙蔽自己的感知,侵蝕自己的魔念。再聯想不久之前的幻覺,魔君哪裡不明白。
「我這是不察覺中,被人下了迷香,眼前出現幻覺。把這處地宮和顓臾墓同視了?」
冷靜下來反思,魔君掐指推算,最後有了結果。
「原來如此,原來你往這裡躲了。」
這次,他在一處墓室堵住提燈少女。
可在墓室中,少女再度消失,只有一副掛在牆壁上的畫以及一盞放在地上的燈。
畫像和當年魔君在如意閣所見的畫有幾分相似。只是布局結構,以及畫中女子的姿態有所不同。
但這畫中人,正是方才的提燈少女。
看到這一幕,任魁差點嚇哭出來。
「大叔,剛才我們看到的,是畫中女鬼?我聽姑姑說過,古畫成精就可以從畫里走出來。」
「的確有這個可能,但我沒在這幅畫上感受到什麼力量。」
上前幾步,魔君本打算觸摸畫像,但覺得有些失禮,強按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