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曉·解謎(2)

』。」

「姐姐進過拜殿……」

「嗯。不過,是何時進去的呢?我們知道,首先,研究所的人還在的期間是不可能的。但根據她的證詞,眾人都還在的時候,她就被送進了雜物間。這裡產生了一個矛盾。」

「那麼,朱音巫女大人的話……」

「全都是——編造。」

「怎、怎麼會……不管巫女大人有多早熟,但她還是六歲小孩——」

行道進一步強烈否定,話說到一半,言耶的視線就從他身上移開,又一次移向了正聲,「你對我說過,朱音小姐從小就擅長創作。」

「哎?……」

「而且,鵺婆大人一個勁兒給她講鳥女之類的恐怖故事。」

「嗯,是……」

「所以她想用鳥女出沒的謊話,來解釋那場為守護鵺敷神社和母親的名譽而進行的大屠殺。」

「……」

也許是無言以對吧,三人都保持著沉默。

「可以設想是她對母親的複雜心理在其中作怪。因為對神社來講,說成大鳥神的神罰要比鳥女行兇好得多。」

「這倒也是呢。」

「聽正聲君說,她一直想把母親作為鵺敷神社的巫女加以理想化。和現實中的朱名巫女不同,她想要創造一個對她來說足夠理想的巫女形象。雖然是在正聲君面前,但還是直說吧,這一事實導出的結論是朱名巫女是個有問題的母親。當然了,這是因為她以巫女的職責為重吧。」

「是啊,結果姐姐也成了那樣的母親……所以只能說這就叫血脈相承吧。」

「而且,她沉溺於創作自己所追求的巫女形象——這種行為恐怕是在儀式之後居多吧。由於朱名巫女已不在人世,反而加大了理想化的進程……」

「你是說十八年前她還沒那麼沉迷嗎?」

「嗯。相較而言,從鵺婆大人那裡聽來的鳥女故事,對她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所以情急之下就把責任都推給了鳥女。」

「這謊話是不是編得也太精彩了點?」

「編造故事的時間很充足。而且看了記錄我就發現,對於似乎是事先經過考慮的、意料中的問題,她的應答很快;而對預想外的問題,則屢屢應答遲緩。」

「研究所的人們遭遇了什麼——關於這個對姐姐來說最為重要的問題,她在開口前的確拖延了點時間,不是嗎?」

「雖說已經作了某種程度的準備,但也需要臨場的隨機應變吧。」

「啊,真不愧是朱音巫女大人……」

行道似在表達欽佩之意,只是這欽佩之處頗為詭異。而瑞子也許還在惦記餘下的未解之謎,發問道:

「那麼究竟是誰在外面把門閂插好的?」

「朱音小姐自己。」

「哎!……」

行道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正聲和瑞子臉上浮現出完全不明就裡的表情。言耶催促著他們,移步到裡間的雜物間前。

「這裡是發現朱音小姐的雜物間。正如昨夜實驗時確認過的那樣,一旦關上門就不會留出任何縫隙。」

「所以用繩線吊閂棒的招數,對這個門行不通啊。」

「是。不過,拜殿和雜物間的門另有一個巨大的不同點。」

「是什麼?」

「拜殿是在外開門的內側插下門閂,而雜物間是在外開門的外側插下門閂。就是這一點不同。」

「想想兩個門閂各自的作用,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當然,的確如此。但朱音小姐利用了這一點。她先取下雜物間的門閂棒,在兩扇門板之間製造出一道僅供自身鑽入的縫隙。即兩扇門板呈『八』字狀態。接著,搬個可以用來墊腳的檯子之類的過來,人站上去,把閂棒擱到門板的上邊。再收好檯子,從門板中間的縫隙鑽進去,然後慢慢關門。這時必須留神讓兩扇門板一齊關上。也就是說,要在門板上邊的閂棒消失的一瞬間,讓閂棒沿著門板表面滑落,掉進原本就用來插閂棒的金屬底座里。換言之,關門的動作和放落閂棒的動作緊密結合、一氣呵成,實在是非常精彩的詭計啊。」

「但是,真能那麼順利地辦到嗎?」

正聲看著雜物間的門問。

「其實和拜殿門的不同點還有一個。不過,那不是構造上的差異,只是某物的狀態有差別。」

「你指的某物是什麼?」

「閂棒啊。拜殿的閂棒因為新,所以四角都齊全,插進底座需要人力。但雜物間的閂棒比較舊,所以角磨沒了,棒身也細了。也就是說,只要棒從底座上方往下掉,就完全可以把門閂嵌好。」

「就算失敗了,也有足夠的時間重來,對嗎?」

「嗯,發現她的漁夫喜之助,如果在拔開門閂前仔細觀察,也許會發現閂棒向左或右突出了少許吧。因為我們可以想像,掉落時的衝擊力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偏差。」

「巫女大人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啊……」

行道又一次不合時宜地表露了欽佩之情。

「對此我也有同感,但畢竟只是個六歲小孩。她犯了個極為低級的錯誤。」

「什麼錯?」

「鳥女血紅的眼透過雜物間門板的孔窺過來——就是這句證詞。在糾結怪物是否存在的問題之前,首先要說的是,身處漆黑的雜物間中的她,不可能那麼清楚地看到,從有亮光的集會所那邊窺過來的眼睛的顏色。因為要是有什麼人當真從像孔那樣的小縫隙里窺過來,這個動作本身就會擋住房間的亮光。而且,鑒於雜物間內部漆黑一片,對窺探的那一方來說這種行為也毫無意義。」

「啊……」

「不過,她的話——儘管是關於鳥女怪的話——竟讓人產生了真實感,以至於沒有一個成年人察覺出其中的紕漏。正如海部先生所言,她確實不是一般的孩子。」

言耶的話讓行道浮現了滿足的表情。正聲則以極為複雜的眼神盯著他。

「姐姐這次想要舉行鳥人之儀,也是受了十八年前她所發動的事件……影響嗎?」

「我認為有影響。從朱慧和朱名巫女延續下來的、鵺敷神社的巫女會在二十四歲時真正面對鳥人之儀——這一強迫觀念的確也起了作用。另外,她無疑還存有為母親洗刷污名的心思。而我相信,最重要的是狂熱迷信的巫女之血激發了她的行動。可是,我想不管怎麼說,在這些緣由的背後,都存在著十八年前的事件投下的沉重陰影。」

聽了言耶的話,行道臉色一變。也許是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身為巫女頗為偉大的朱音,同時也在品嘗身為巫女的苦惱。

「十八年前的事件,果然也和這次發生的不可思議之事有關,是嗎?」

瑞子以一副思慮過度的表情,開口發問。

「回外間吧。」

言耶卻對三人催促道。他率先離開了雜物間,等眾人在第一天晚餐時自然決定的席位上各自落座後,才道:

「至於這次的鳥人之儀和十八年前那次的關係,我想首先必須看到的,就是赤黑先生即鸛先生的存在。」

「是、是說他恢複了從前的記憶,想要復仇——」

「不,他對朱音小姐抱有特別的感情,多半是真的吧。因此我認為他是想看護儀式的進程。」

「從西端之崖的那個岩場上?」瑞子確認道。

行道搖搖頭:「雖然從那裡可以看到拜殿內部,可刀城老師不是說過嗎?太遠了看不清。小欽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所以那不可能——」

「肉眼是很難吧,不過赤黑先生帶著雙筒望遠鏡。」

「他還帶著那種東西……」

「啊,我在船上見過。望向島——不,我想他一定是望向站在祭壇上的朱音小姐。拿著雙筒望遠鏡——」

「其實我也看見了,和北代小姐一樣。拜殿內燃著小小的篝火,所以如果有雙筒望遠鏡,就能細緻入微地把握儀式的進展狀況吧。」

「唔……做這種事——不過,就算說是看護,我想也只是單純的觀望,沒什麼大用……你們說呢?」

「如果只是到此為止,那的確如你所言。但赤黑先生另有真正使命。」

「另有?是什麼?」

「通知正聲君應該何時入拜殿的使命。」

正聲像先前的瑞子一樣,就此垂下頭去。行道和瑞子都用錯愕的目光盯著他這副模樣。

「那、那、那麼正聲君——」

「協助了鳥人之儀的舉行。」

「但、但刀城先生你——」

「嗯,我說過他有不在場證明,應該什麼也做不了。不過他為儀式所做的協助,也就僅此而已。換言之,除了自身接受的任務之外,他對儀式的種種也一無所知。」

言耶對追根究底的行道和瑞子作出了回應,而正聲依然垂著頭:「是這樣啊……刀城先生一直都知道,是吧。」

「當然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這套把戲我是稍後才明白

上一頁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