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四人消失……

鑽過拜殿門的刀城言耶,只是在三合土上怔立了半晌。

(下宮先生不在……沒有人在……)

不久之後,他猛地回過了神,當即關門,在內側放下門閂。慎重地調整了一番,好讓畫在閂棒上的鉛筆線與門的金屬底座重合。給門貼封條已成了習慣,他麻利地貼完後,開始對拜殿內部進行搜索。

然而著手調查的同時,他產生了難以形容的徒勞感。反正,再怎麼仔細地到處搜索,別說把欽藏找出來了,就連關於失蹤線索之類的玩意兒都抓不住吧。他萌生了這種近似灰心的情緒。到目前為止,他已對拜殿內部毫無遺漏地做了徹查,因此產生這種感覺也在所難免。

但他沒有草草了事。不,相反他提醒自己,要比以前檢查得更細緻。就這樣,他最終來到了大鳥神之居,一下就被龐大的疲勞感包圍了。

(朱音小姐、赤黑先生、間蠣先生,然後這次是下宮先生消失……)

登陸鳥坯島的八人中,已有半數不復存在。

(人還會繼續消失嗎?)

說是調查,其實無非是在只有左側供物壇和右側大鳥神之嘴的祭壇上來回走走。他一邊走,一邊這樣問自己。然而這個問題,他無法自答……

從早晨開始就下個不停的雨,佇立在斷崖絕壁的祭壇一端,面對著烏雲翻卷的天空與波濤起伏的海面交織在一起的壯觀風景,言耶深深感到了自身的無力。

就在這時,傳來了敲打拜殿門的聲音。他急忙回到三合土。門外是正聲在說話,於是他取下門閂讓正聲進來。

「因為我看到了刀城先生的身影,所以過來了。」

一問才知,正聲獨自一人去了赤黑消失的西端之崖。

起初,欽藏突然出門去了拜殿,行道也說要再去搜索一下辰之助,像是去了島的南側。於是集會所里就只有正聲和瑞子二人。氣氛實在是窘迫,所以他就丟下她一個人出來了。

「不過,我也沒什麼特別要去的地方。於是心想赤黑先生消失的場所,還沒在亮堂堂的大白天看過——」

他說從那個斷崖歸來的途中看到了言耶的身影,就一路走到拜殿來了。

「大家分散了可不好啊。」

言耶皺著眉提出了忠告,但他更在意的還是欽藏的動向。也許行道為了讓正聲和瑞子兩人獨處,特意離開了集會所。可欽藏這邊,總覺得是出於什麼目的才來拜殿的。

「下宮先生上拜殿前沒說點什麼嗎?」

「這個嘛……因為所有人說話時都有意迴避姐姐的事。當然赤黑先生和間蠣先生的事也一樣——」

「是嗎?就沒有具體的言行?」

「啊,對了,雖然嘴上並沒說什麼,但他似乎調查過人骨上的血——」

「什、什麼?」

「我一直在想,下宮先生進裡間丁零哐啷不知在忙什麼呢。所以他出集會所後,我就猜想他也許調查了人骨,於是去看了看收在雜物間里的棺材似的箱子。果然有被人動過的痕迹。」

「箱內情況如何?」

「並沒有什麼讓人看得出來的變化,比如骨頭少了、幹掉的血被刮下來的痕迹之類的,不過……因為本來就是收撿起來的東西,我也很難確認——」

「不,這樣就行啦。」

此時,只有一個疑問充斥著言耶的腦海。

(下宮先生究竟從附著在人骨上的血跡中發現了什麼?)

就像言耶在地下空洞所作的解釋一樣,他也認出人骨上的血是貓之類的獸類之血了?身為醫生的他,能想出徹查血跡的方法,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不過,他怎麼做的?不,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懷疑——)

言耶是在地底湖四周找到了若干物證。欽藏卻不可能有這些線索。為謹慎起見,言耶詢問了正聲,但正聲回答說,三人在一起的期間,沒說過一句和事件有關的話。不過,欽藏幾乎沒有加入談話,似乎在一心一意地思索著什麼。

(結果,他想到了什麼,並打算去調查人骨上的血嗎?那麼他當初思索的究竟是什麼——)

言耶拚命地試圖追尋欽藏的思路,而正聲則張望著拜殿內部。

「那麼刀城先生,你為什麼——」

正聲似乎想說「為什麼會來這裡」,然而話到中途,下一瞬間,他就指著飛翔岩叫了起來,「看那個,人籠不見了!」

「哎?」

不假思索就把視線移向飛翔岩的言耶,後知後覺地發現,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懸掛在喙的前端。

「我真是太糊塗了!直到你開口提醒為止……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你累啦!而且就算那人籠不見了,也不會馬上給我們帶來困擾——」

「不,其實——」

言耶終於對正聲說了欽藏進入拜殿後消失的事。然而,正聲聽到第四人失蹤的消息,僅僅是默然報以空洞的目光,彷彿已無法對此類事件作出任何反應了。

「下宮先生乘上人籠,因此墜海了吧?」

即便如此,言耶的一番話告終之後,他還是以虛弱的口吻陳述了自己的意見。

「去確認一下吧。」

催正聲折回祭壇的言耶,徑直向崖下望去。一旁,正聲也帶著不安的表情凝視著鬼之洗衣場。

「看不到人籠碎片之類的東西呢。」

「嗯,因為飛翔岩坐落在鬼之洗衣場的西端,從喙墜下的話,或許也有蹦到岩場之外的可能性。但話雖如此,籠的碎片和繩索的部分,連一星半點都找不到,有點奇怪啊。」

「怎麼辦?」

「我們回集會所吧。在這裡再待下去也無濟於事。現在我們必須做的是,別讓第五個失蹤者出現。」

看看有氣無力點著頭的正聲,言耶突然感到這還真是一句不著調的空話,頓時羞愧起來。因為就在十幾分鐘前,想想吧,可以說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下宮欽藏消失了……不管說什麼都不會有說服力了。

從拜殿回集會所的一路上,兩人始終一言不發。不過,看得出正聲的沉默源於精神上受到的打擊,與之相對,言耶似乎是因為只顧專心思索。看來他已陷入沉思,以至於不再開口。

他倆回到集會所時,行道和瑞子正要出發搜索三位同伴。據說瑞子一直沒出門,行道從廁所走到了沖鳥村,繼續搜索辰之助,直到片刻前才返回。

「那麼小欽人呢?兩位又去拜殿了嗎?」

行道不無詫異地問。言耶催促著他,讓三人都在外間坐下。然後,他先把欽藏已在無處可遁的拜殿內失蹤一事,告知了行道和瑞子。

「啊,連小欽……」

行道當即臉色發白。這也難怪,因為總角之交的三人中,竟有兩人在奇怪的狀況下失蹤了。

「對了,下宮先生走出集會所前說過要去拜殿是吧?」

「嗯……啊,是。他好像在裡間丁零哐啷地做了點什麼,然後突然就出去了……」

「當時他是什麼樣?沒再說點別的嗎?」

「這個嘛……我勸他說,在這裡待到老師回來比較好——但小欽似乎充耳不聞,就那樣走了。」

「我說——我——」

就在這時,瑞子小心翼翼地插了嘴:「下宮先生走過我身邊時,我聽到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哎?只說給北代小姐你——」

言耶吃驚地向她確認道。

「是,那感覺就像說悄悄話一樣……」

「他說了什麼?」

「他說——他已經知道朱音巫女是怎樣從拜殿脫身的了。」

「什、什、什麼?」言耶幾乎直逼到她跟前,「請正、正確地把他、他所說的話,給我複述出來。」

「是、是……嗯……我想他應該是這麼說的——『朱音巫女為什麼能從拜殿出去,這個謎終於解開啦。』」

「你說從拜殿出去——下宮先生確鑿無疑地使用了『出去』這個詞,對嗎?」

「是,是的。」

面對言耶過猛的氣勢,瑞子怯生生地把身子向後稍稍退去。也許她回想起了漁船上發生過的事。

「嗯,也就是說,他解開了分類二『朱音→拜殿→朱音=她進入拜殿後,用某種方法出去了』的手法。」

「但是昨晚,大家一起思考到那種地步也沒搞清楚那件事……」

行道歪著頭,露出了匪夷所思的困惑之色。但四人中最不能接受這一點的是言耶。

(朱音巫女是怎樣從可謂密室的拜殿中脫身的呢……)

言耶險些就此陷人一個人的冥思,但還是勉強意識到至關緊要的話題尚未結束,然後,他向三人講述了島上的地下空洞。

這番冒險經歷,似乎讓委靡不振的正聲也表現出了十足的震驚。

「大鳥神的嘴下面,竟然有那樣的奇異世界……」

正聲一直蒼白的臉上微微泛紅潮,低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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