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名為鴆的毒鳥

「那可真夠戧啊!」

去拜殿的途中,欽藏用粗魯而又深感不妙似的口吻向言耶搭話。

「是說正聲嗎?」

「啊,也許你忘了,我好歹也是個醫生啊。」

欽藏還是一如既往的譏嘲態度,不過倒也正確指出了正聲的問題。

於是言耶回應道:「最大的衝擊——自然是朱音小姐失蹤了,對吧?」

「嗯,不過呢,如果只有她和赤黑兩人失蹤,正聲還可以從容地想,其實這可能是鵺敷神社的、鳥人之儀的、朱音巫女的一場演出,只是自己不知情罷了。然而連辰之助都消失無蹤的話,事態就發生了突變。因為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個膽小至極、真心想從島上逃走的男人啊。」

「確實,只能認為間蠣先生出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對吧?」

「正是。」

順便提一句,早餐之後眾人商議的結果是,言耶和欽藏上島北側,餘下三人上島南側進行調查。

其實,最初打算讓氣色不好的正聲獨自留在集會所睡覺,南半部分預定由行道和瑞子負責。但是,瑞子說比起搜索來,她更想看護正聲。這麼一來行道就落單了。即使是行道,也沒有獨自一人在島上轉悠的幹勁吧,所以他希望和言耶他們共同行動。這時正聲說他沒問題——無視勸阻他的瑞子——表示可以參加,於是就這樣分成了兩人和三人的小組。而言耶和欽藏組隊的原因是,只有他倆說想上拜殿調查。

「不過,正聲君其實在間蠣先生失蹤前就開始有點古怪了——從昨晚開始的。」

言耶講述了就寢前的一幕。於是欽藏顯示出沉思的樣子,片刻之後,他問道:

「嗯,那個女學生北代瑞子,你怎麼看?不覺得她有點蹊蹺?」

欽藏向言耶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

「你說正聲君變得古怪起來,有她的原因嗎?誠然他看上去是討厭她。」

「而且,還不是單純的莫名討厭吧?恐怕有什麼……應該有什麼理由。」

「但是,她四天前出現在兜離之浦,出入鵺敷神社也才三天。即使其間發生了什麼,但待人接物一貫態度良好的正聲,對她迴避到這種程度,可以說讓人無法理解……」

「是啊,而且問題是她正相反。看起來,她倒是對正聲有好感。」

「果然有這種感覺嗎?」

「但是呢,在兩人的短暫交往中,出現這樣的正反關係也太奇怪了吧?」

「三人的陸續消失,和這有什麼關係嗎?」

「我哪知道那麼多……只是,考慮到我們如今所處的狀況,哪怕解決一個怪問題也好吧。」

「找個時機問問正聲君。」

如此回應的言耶,只是以一種看似漫不經心的態度又問,「對了,下宮先生為什麼想回到浦上來呢?」

「……」

「朱音小姐在這裡——莫非也是理由之一?」

「原來如此,還可以作這樣的解釋啊!」剛被問到時浮現憮然之色的欽藏,聽了之後的話語,露出了苦笑,「當然,朱音小姐是我從前就認識的故人,而且像她那樣既美麗聰慧又富有魅力的女性,我想並不是那麼多。不過呢,在東京居住,也會有很多機會邂逅形形色色的、從另一種意義上說更加了不起的女性,對吧?」

「啊,我嘛……倒是不常回東京,因為基本上都在外地轉。」

「嗯,還真是個怪男人,你啊……好啦,不說了。總之,如果我沒回這裡來,也就不會對朱音小姐心生愛慕了吧。」

「那麼,是從回浦開始,對朱音小姐——」

「是啊。而且,要說不得不回來的原因嘛,就是我在東京工作的醫院工作時在女性問題上出了點岔子。」

「哎……是、是這樣嗎?」

沒想到欽藏會自己作這番剖白的言耶,心中非常焦慮。「沒從辰之助那裡聽說嗎?浦上的年輕人都知道,但那只是誰也不知道詳情的流言。不過,以我老爸為首的那幫老傢伙,似乎都深信我是為了繼承浮坪爺爺的事業,特意從東京辭職回來的。」

「結果還是惠及了浦上的人們,不是挺好嗎?」

言耶由衷的話語,讓欽藏誇張地皺起了眉。

「所以和朱音巫女重逢,對我來說實屬僥倖。」

他坦率地承認,只有這件是好事。

「不過,回浦到現在,我也只對你說了這些。」

「因為對外人就無拘無束了,是吧?」

「不,並不只是這個原因。正聲好像挺信賴你的,恐怕他也是不知不覺就著了刀城言耶這傢伙的道兒吧,一定是這樣。」

「別把人說得像詐騙犯一樣嘛——」

言耶半開玩笑半抗議似的說,而欽藏只是凝視著他,警戒之態畢露無遺。

(麻煩的人哎……)

言耶在心裡發牢騷時,兩人已經到了階梯廊下端的門口。之後誰也不吭聲,默默地登著階梯,向拜殿的大門進發。

「看起來,封條一點也沒損壞呢。」

言耶首先調查了門把手上打結的帶子和貼在門縫上的紙,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就是說,如果像分類四說的那樣,朱音巫女躲在拜殿某處、在秘密的隱蔽場所藏身的話,那麼她現在還藏著是嗎?」「是。而且,基於昨夜的種種討論,重新審視這事,我又一次感到,這種設想的可能性最高,可以最簡單地解決她怎樣從拜殿消失這個大謎團。」

「確實如此,可你也很清楚吧,實行起來沒那麼簡單。」

切斷帶子撕破封條的言耶打開門,與欽藏先後進入拜殿,然後立刻在門內側將豎在一邊的閂棒插好。此外,言耶又作了調節,讓閂棒上畫著的鉛筆線和承接閂棒的金屬底座上的線再度吻合。他又一次在門上做了手腳,如此一來,不管是誰,只要從他倆的眼皮底下溜出去,他倆就能知道。

「那我們怎麼辦?把榻榻米揭開來看看?」

昨晚對言耶的意見嗤之以鼻的欽藏,似乎一進拜殿就被殿內蕩漾的獨特氛圍吞沒了吧,語氣中並無挪揄之意。

「嗯——」

不過,另一方的言耶雖然給出了肯定的回應,卻在重又切身感受到充斥於拜殿內部的異樣空氣的一瞬間,無比真切地意識到,藏在地板下的見解有多無聊,簡直是哄小孩的玩意兒。

即便如此,他還是走進右側和室,隨便挑了張榻榻米想往上掀。但是,外行人看來畢竟是不成,欽藏從左側和室取來槍,插入接縫處,才總算掀開了。

「這是……」

在那裡,在掀起來的榻榻米下面,呈現出了整整齊齊鋪著木板片的景象,簡直像是在預告地板下別有空間。

「難、難不成……」

「真的有嗎……」

他倆吐出了這樣的低語,彷彿對眼前的景象難以置信。

「這麼看來,在某處的榻榻米下面,只有那裡沒鋪木板片,在那裡存在藏身的空間——」

迅速站起身來的言耶口吻很興奮。他開始巡視兩個細長和室里所有看似能掀開的榻榻米。然而這興奮也不過持續到了取下一枚木板片的時候。

「啊……」

從那之下看到的,是確鑿無疑的岩面。與兩個和室內側的廣闊岩場一樣的地面,也在這裡出現了。

「一場空歡喜。」

欽藏終於恢複了譏誚的口吻。不過,即便如此,言耶開始檢查所有可能掀開的榻榻米時,他還是勉強搭了把手。但這終究只是徒勞一場……

然而言耶的氣餒只是一瞬間。之後他又精神飽滿地調查起拜殿各處來。這種意志力和行動力,也許連欽藏都感到欽佩吧,可以看到,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協助著言耶。

但是,兩人的辛勤調查,結果和探查榻榻米一樣,以徒勞告終。

「看來分類四的各項,現在也不得不否決啦!」

最後,在他倆登上大鳥神之居時,欽藏向崖下張望著說道。

「很遺憾,看來是這樣。」

雖然如此回應,但言耶還是起勁地窺探著大鳥神的嘴,那裡仍然有一種黏濕的滑膩感,令人作嘔。

「你這種激情究竟來自哪裡——」

不無欽佩的欽藏愕然發怔,言耶卻視若無睹,突然發問道:

「話說回來,你曾和間蠣先生講過,朱音小姐在鎮上的醫院接受過體檢。」

「嗯?啊,是這樣——」

「請恕我失禮,這是因為浮坪醫院沒有充足的醫療設備嗎?」

「這得看她需要進行何等程度的何種檢查吧。如果是泛泛的一通體檢,浮坪醫院也沒什麼不行。」

「但她特意去了鎮醫院。」

「據我所知,她至少去鎮醫院接受過三次體檢。」

「哎?是嗎?」

「大約在一年前和半年前,還有為了祓禊而上島的一周前。」

「朱音小姐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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