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憤怒而又絕望的嘶喊 激將法

湘軍在天京城下所挖的地道雖然均在四米半深的地下,但在開挖時,地道內必然要放置燈火用於照明,煙氣上灼,使得上方的植物不是呈微黃色就是枯死,這樣很容易就會被城頭上的太平軍所發現。

穴地攻城法本為太平軍首創,太平軍自然也精於此道,對如何反制亦不陌生。他們一邊據城射擊,一邊在外城根修築「月圍」。所謂「月圍」,就是附城築垣,用以破壞地道。在「月圍」範圍內,太平軍同樣挖溝穿穴,一旦與湘軍地道穿通,即灌沸湯毒煙,或近身肉搏,予湘軍以殺傷。

獲悉湘軍的地道挖掘受阻,曾國藩又著急起來,認為「地道轟城,系蠻幹之法,無必勝之道」。有「曾鐵桶」之稱的曾國荃沒聽哥哥的話,他再次發揮其悍不畏死的蠻勁,命令所部縮小包圍圈,爭取將攔路的「月圍」盡數摧毀。

在曾國荃的指揮下,湘軍進一步拉近了環形防禦工事與城牆的距離,有些地方離城牆已不到三十米。他們把大炮集結於陣地之上,對「月圍」進行猛烈轟炸,轟炸過後,再進行集團式衝鋒。

最終,曾國荃用傷亡三千人的代價攻克了「月圍」,但是地道仍大多為守軍所破,有的雖尚未遭到破壞,但所引爆的火藥因藥量不足,作用也不大。

戰至6月,湘軍所挖的三十四條地道一條都沒有奏效,傷亡卻已增至四千餘人,其間所策劃的裡應外合,獻城歸降的辦法也全都流產。這時距離曾國荃頓兵天京城下已近兩年之久,卻仍然師老無功,進展緩慢。京城官員們對此議論紛紛,各種怪話紛至沓來,都懷疑曾國荃攻不下天京,只有文祥等少數人尚對其抱有信心。

為了能夠早日看到克複天京的捷報,朝廷在加緊對曾國荃進行催責的同時,命曾國藩敦促李鴻章前來參加會攻。收到朝廷旨意,曾國荃急得生了肝病,幾乎躺倒不能理事。曾國藩則是左右為難,一方面,他深知李鴻章的淮軍在攻堅克城方面的能力已經超過湘軍,而攻克天京乃「本朝之大勛,千古之大名」,曾國荃並不願意與他人分享其功,一旦李鴻章參加會攻後,令曾國荃相形見絀,必然會加重曾國荃的病情。可是另一方面,如果李鴻章不來,曾國荃這邊仍是毫無進展的話,也一樣會把他這位弟弟弄得急火攻心,更何況,宣李鴻章參戰乃朝廷旨意,並無適當理由進行推託。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請李鴻章帶炮隊前去天京助戰。

李鴻章是個聰明人,哪能體會不到曾氏兄弟的窘迫和尷尬。他當即啟奏朝廷,替曾國荃進行辯解,認為曾國荃圍攻天京兩年,雖然尚未能恪盡全力,但也僅一步之遙。他說他還聽曾國荃講過,圍城部隊最大的困難不是缺兵而是缺餉,所以暫時不需要添加援兵。

朝廷再催,李鴻章就拋出另一個理由,說所部兵將在久戰之後未得休養,官兵均疲乏不堪,況且已經在全力進攻湖州的太平軍,無法在近期內赴天京作戰。

李鴻章此舉可算是給夠了曾氏兄弟面子,讓曾國藩很是感動。問題是,倘若天京依然是久攻不下,不管李鴻章再怎麼推託拖延,最終還是要來的。

曾國荃既憤且急,不惜對將領們用上了激將法:「別人就要來了,我們在這裡辛苦了整整兩年,難道就要這樣把功勞拱手讓人了嗎?」這些將領自然沒有一個甘心,紛紛表示:「願盡死力!」

重新審視戰局,曾國荃發現太平門外的龍膊子和地堡城值得重視。龍膊子乃鐘山西麓余脈,地形彎彎曲曲,狀似龍的一條腳脖子,因此得名。地堡城和鐘山上的天堡城同為太平軍所修築的軍事要塞,二者可上下呼應,天堡城早已為湘軍所奪,但地堡城仍在太平軍手中。

曾國荃一聲令下,湘軍日夜發炮進行轟擊,終於拿下了龍膊子和地堡城。至此,他們控制了城外最後一處制高點,可以俯視城內,居高攻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