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除了拚命就是更拚命 收穫遠遠抵消了損失

1863年6月13日,因搶渡大渡河失敗,石達開全軍覆滅。其實如果沒有江邊炮台進行掩護,南渡的李秀成軍也極可能遭遇到同樣的命運。

太平軍在江邊的炮台尤其是九洑洲炮台,既是保衛長江兩岸交通的關鍵,也是天京得到外界接濟的咽喉。九洑洲炮台由南岸諸壘作為屏障,曾國荃與楊岳斌、彭玉麟經過實地偵察,派兵首先攻佔了下關、草鞋峽、燕子磯等處,繼而才對北岸的九洑洲等炮台發起猛攻。

6月29日晨,數不清的湘軍炮船蔽江而下。這些炮船大小不一,有的僅在船頭架一門輕炮,有的則架有四五門重炮,所有炮船一齊朝九洑洲炮台開炮轟擊,隆隆之聲頓時不絕於耳,炮台完全被籠罩在瀰漫的濃煙之中。

以九洑洲炮台為主,各炮台守軍立即組織抵抗,總計達到千門之多的大炮一齊轟響,並且片刻不息地向敵船進行射擊。白天湘軍炮船幾乎總是隱蔽在濃煙中,還不太好瞄準,到了晚上,湘軍火炮所吐出的火光反而讓炮台的射擊更為準確,給予湘軍的打擊也更大。

夜晚的大江上到處都是紅光,大炮的雷鳴,子彈的呼嘯,火箭的光線,伴隨著炮船的偶然爆炸聲,響成一片。由於湘軍炮船幾乎全都擁擠在兩岸炮台之間的狹窄江面之上,因此損失格外慘重(「損我精銳,幾不可以數計」),到了晚上10點鐘時,全部炮船都紛紛停止攻擊,向上游和下游撤退。

守衛炮台的太平軍歡呼雀躍,認為已經取得了勝利,眾人嘲笑「衙門鬼」(指清軍)無能,認為後者不可能佔領江邊的任何要塞。呤俐卻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味,他發現,這次湘軍水師的攻擊相當頑強,那種堅持不懈的勁頭是他先前從未見到過的。

呤俐勸告負責炮台防禦的貢王梁鳳超,千萬不能在夜間疏於防範,可是梁鳳超卻不以為然地答道:「我防守這些炮台已有十二年了,要是天父不離棄我,我可再防守十二年以上,抵抗這些滿妖的攻打。」

太平軍很快便為他們的自負和輕敵付出了代價。在水師攻擊受挫的情況下,楊岳斌通過情報得知,北岸有一條草木叢生、不太為人所知的堤埂,可直達九洑洲壕外,便與陸師商量,請其沿堤埂突進,與水師會攻九洑洲。

當天深夜至次日凌晨,湘軍水師捲土重來,對九洑洲發動突襲。彭玉麟傳令後勤部隊將飯菜送到前線,聲言不破洲不還師。其時西南風大作,湘軍乘風向停靠在九洑洲岸邊的太平軍舟船施放火箭,風烈火猛,連洲上的營房都被燒著了。

太平軍猝不及防,炮彈都來不及裝填上膛,加之炮身笨重,根本無法在第一時間進行阻擊。沿著堤埂突入的湘軍陸師抓住這一戰機,大叫著躍過壕溝,然後不顧一切地登上了炮台。此時太平軍才剛剛壓低炮身,勉強裝上幾發炮彈,面對已經衝到面前的敵人,火力完全失效。

包括九洑洲炮台在內,太平軍在江邊的炮台全部失陷,守軍約兩萬人被全部殲滅。協助太平軍的歐洲志願軍也遭到攻擊,呤俐受傷昏迷,他的妻子瑪麗和志願兵埃爾等人均中彈陣亡。

湘軍總計傷亡了兩千餘人,但他們的收穫遠遠抵消了損失。經此一役,天京在大江兩岸的要隘無一倖存,湘軍拔除了大江中最後也是最大的障礙,從此在大江中暢通無阻,而太平軍則再也不能渡江北進或突圍了。

攻佔雨花台和九洑洲後,曾國荃軍直逼聚寶門、方山,曾國藩也調鮑超、蕭慶衍兩軍南渡,紮營於神策門沿江一帶,以便合圍天京。不料鮑超的霆軍軍內突然疫疾大作,加上皖南江西再次吃緊,曾國藩不得不再調其西援,合圍遂成泡影。

太平軍方面,李秀成雖已回到天京,但所部在天京會戰和進北攻南戰役中折損了十多萬,且蘇州、杭州同時告急,自然也無力反攻。他只能從蘇常等地搬運糧食物資入城,以圖長期堅守,天京攻守戰因此繼續陷入僵持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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