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除了拚命就是更拚命 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曾氏兄弟將華爾和常勝軍拒之門外,並不說明湘軍在天京外圍的境遇樂觀。

曾國藩原計畫讓多隆阿參與攻打天京。多隆阿在攻克廬州,促使陳玉成被殺後,失去了作戰目標,完全可以在天京外圍承擔打援任務,但令曾國藩感到無奈的是,多隆阿依舊不願聽從調遣,他先是選擇了按兵不動,而後又自請援陝,在湖廣總督官文的舉薦下,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徑自率部赴陝西督辦軍務去了。

多隆阿有著極高的軍事天賦,但也有其偏狹和俗氣的一面。在他看來,自己在安慶戰役中之所以出力頗多,可論功行賞時卻落在曾國荃之後,乃是曾氏兄弟和湘軍故意排擠所致。

你們兄弟令他人出力,自己坐收其功,我在安慶時已經吃了你們一次虧,還會再上當嗎?面對曾國藩的一再請求,多隆阿乾脆把話挑明:要我來打金陵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不能再屈居於曾國荃等人之下,必須以我為主帥!

雖然明知胞弟亦不肯相讓,然而出於大局考慮,曾國藩還是答應一旦多隆阿兵臨天京,即以其為統帥,到時「各路無不聽命者」。到此雙方算是已經談妥了,不料天意弄人,多隆阿北上後,陝西突然爆發大規模的回民起義,多隆阿一時難以脫身,就算自己想來天京都不可能了。

在湘軍的頂尖名將中,除多隆阿外,能夠擔綱重任的還有鮑超、李續宜。可是鮑超正在皖南對付楊輔清等軍,李續宜被朝廷任命為欽差大臣,用以進攻皖北捻軍以及割據一方的苗沛霖,二人暫時也都無法抽身。

由於缺少友軍的配合,曾國荃必須同時進行圍城和打援,日子比安慶戰役時要艱難得多。曾國藩一面竭盡全力為其籌集軍火糧餉,一面叮囑曾國荃以「不出壕浪戰」五字為主旨,要他在「自固」的前提下,能不出戰盡量不要出戰。曾國荃言聽計從,自紮營天京城下起,便採取「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戰法,日日「以挖壕築壘為能事」。

在曾國荃軍營壘初成之際,天京太平軍即出動三萬之眾予以攻擊,力圖趁曾軍立足未穩,將其殲滅或驅逐。曾軍雖然兵力數量不及敵方,但以靜制動、反客為主的傳統戰法使他們佔據著有利位置,加之安慶戰役以來,因屢獲大捷,部隊士氣十分旺盛,官兵作戰時均能以一當十。太平軍出師不利,鎩羽而歸。

首次解圍失利後,天王洪秀全急催李秀成赴援,同時令李世賢速還天京。李秀成正與淮軍、常勝軍相持於淞滬,後顧之憂不除,自然心結難消,而且他不光是為了確保蘇福省,更是因為看到曾軍營壘堅固,若強攻的話,犧牲巨大卻又難以得手。

天京城闊牆堅,當初江南、江北大營以七八萬之眾,合圍天京數年,天京依舊巋然不動,相比之下,曾國荃軍人少兵單,要想攻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李秀成之前曾數次成功解除天京之圍,以他的經驗來看,天京城內只要儲備充足的糧草彈藥,堅守幾年都不成問題。

基於這一考慮,李秀成決定對曾軍採取「避其鋒銳,擊其惰歸」的戰法。為了爭取洪秀全的支持,他上書分析道:「清軍之銳,湘軍為最。現湘軍乘勝下安慶,破蕪湖,而圍天京,其勢正盛,不可與戰,須堅守以待其疲,方可一鼓破之。」

洪秀全早就詔令李秀成、李世賢親自率兵回援,可是始終只聽樓板響,不見人下樓,內心已經很是不快,李秀成的上書猶如火上澆油,令他勃然大怒,當即下詔加以斥責:「三次下詔要你回救天京,為什麼還不啟程?你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你再不按詔行事,就是公然違抗命令。天國之法俱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作為天國領袖,洪秀全不但治國無方,而且馭將無能。關鍵時候,他那種對於李秀成既要戒備防範,又急於利用的心態都分分秒秒地寫在臉上,可以這樣說,他連怎麼拿好話哄住部下都不會。

李秀成非常鬱悶,不由得搖頭嘆息:「京中五王十將,有眾二十萬,不能自衛,非要調疲於奔命之師解圍,這是自殺!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1862年7月12日,李秀成派對王洪春元引兵數萬,自蘇州回援天京。洪春元將其部分出二十餘隊,每隊以一個曾軍的營壘為目標,對各壘進行牽制,然後用主力猛撲曾軍長壕。

曾國荃憑壕據守,等到太平軍靠近,便令部將劉連捷實施反擊。劉連捷在吉安時期即曾國荃追隨左右,是曾軍的一員虎將,洪春元作戰不利,只得退入天京城中。

其後,洪春元部與來自浙江的援軍、天京城內的守軍合兵一處,以四萬人的規模突擊長壕。曾軍長壕既寬又深,太平軍無法越過長壕,只得隔壕用槍射擊。曾國荃瞅準時機,出壕猛擊,太平軍鎩羽而歸。

7月中旬,輔王楊輔清、干王洪仁玕被鮑超趕出寧國,避至天京附近。二王集結所部兩萬人,與天京城內各軍一起夜襲曾軍軍營,但這次攻擊又再度宣告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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