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除了拚命就是更拚命 不戰而屈人之兵

上海的英法聯軍在與太平軍作戰中曾經表現活躍,但在李秀成率主力進兵後,卻逐漸選擇按兵不動,消極應付。朝廷一度很是驚疑,甚至猜測洋人是不是已經暗地裡與太平軍達成了某種協議。李鴻章通過觀察,得出的結論是洋人既非與太平軍私通,也不是要故意坐觀成敗,而是懾於太平軍之兵威,不敢出戰。

1862年7月7日,英國公使卜魯斯收到了外相羅塞爾的訓令。這份訓令實際上早就從倫敦發出了,只是經過三個月的時間才寄到卜魯斯手中。當時羅塞爾獲悉了太平軍攻克寧波並將進攻上海的消息,於是代表英國女王,批准了何伯關於對太平軍採取攻勢行動,用以武裝防守上海及其他通商口岸的計畫。

何伯雖然得到了本國政府的支持,但英法聯軍的指揮權已掌握在士迪佛立手中,而士迪佛立又不敢出戰。兩人在是否要再次出兵進攻太平軍的問題上爭論不休,最終誰也拿不出一個令雙方信服的方案,結果便造成在1862年的整個夏天,英法聯軍幾乎毫無動靜。

在英法聯軍暫停作戰的這段間隙,他們所留下的空缺被淮軍和常勝軍完全填補。

先前李秀成所發動的春季攻勢,其戰事主要集中於浦西,但在浦東方面太平軍仍佔有優勢,不過一個叫劉銘傳的淮軍營官卻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方式,率先改變了這一局勢。

與湘軍將領多為投筆從戎的書生不同,淮軍營官中僅李鴻章的門生潘鼎新一人為舉人,其餘營官,張樹聲是團練,吳長慶是守備,程學啟是降將,劉銘傳是鹽梟,沒有一個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由於李鴻章所長者為事功而非學術,所以他的擇才觀也與曾國藩不同,他偏愛的淮軍將領,第一當然是程學啟,其次便輪到了劉銘傳。

其實劉銘傳和李鴻章並無舊緣。當年李鴻章在廬州辦團練時,劉銘傳還在做著私鹽生意,直到李鴻章逃離安徽後,他才舉辦團練,就是後來投身淮軍,也是靠了張樹聲的大力推薦。

最初李鴻章下令潘鼎新和劉銘傳共同駐防浦東,從這一安排來看,實為潘主劉輔,即以潘鼎新為主,劉銘傳為次,但劉銘傳的光芒很快就超過了潘鼎新。

太平軍在浦東的重鎮包括南匯、川沙、奉賢、金山等,其中南匯城高池深,積糧頗多,就算潘劉要強攻,也很難拿得下來。令人奇怪的是,南匯守軍卻屢次託人向他們請降。潘鼎新擔心對方使詐,搞假投降,不敢答應。劉銘傳多了個心眼,他派人到南匯城探聽虛實,終於弄清了實情:南匯守將吳建瀛曾遭李秀成養子李容發的凌辱,其他將領的部屬又有半數是兵敗後投降太平軍的勇軍和綠營,皆為身在曹營心在漢之輩。

確定吳建瀛等是真心投降,劉銘傳毫不遲疑地率軍抵達南匯城下。在他的要求下,城內一萬多太平軍全部剃髮,呈繳印鑒及兵器,整個過程沒出一點差錯。

南匯是淮軍在浦東奪取的第一個城池。虹橋之戰後,李鴻章乘太平軍新敗,揮師向浦東發起進攻。在新的戰事中,劉銘傳同樣令李鴻章眼前為之一亮:此人打仗雖然有些天馬行空,但「有血性,有狠勁」。

綜合劉銘傳收降吳建瀛的表現,李鴻章認為他「頗有應變之才」「潘(潘鼎新)之得眾尚不如劉,打仗奮勇亦較遜」。劉銘傳由此得到李鴻章的賞識和重用,在原籍皖中的諸營中,李鴻章待之最厚的便是劉銘傳的「銘字營」。

在戰爭中考查將官的同時,李鴻章自己也遇到過危險。有一天,前線的彈藥都快要打光了,陣地上的太平軍仍支撐不退,部隊陷入了進既不得,退亦不甘的尷尬境地。李鴻章見狀,便立馬橋頭,用望遠鏡進一步觀察敵情。不料此情此景正好被太平軍某將看在眼裡,於是舉槍瞄準,準備將李鴻章射於馬下。

李鴻章的坐騎這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驚,突然向敵陣賓士而去,用韁繩拉都拉不住。李鴻章身後有一支三百人的衛隊,他們為了保護李鴻章,急忙朝敵人猛衝過去。衛隊隊長手持盾牌率先沖入敵陣,發現某將正朝李鴻章舉槍瞄準,立即一躍而起,一刀將其砍翻在地。其他衛隊成員也全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搏戰高手,一大半人皆能飛檐走壁,一個打對方好幾個都不在話下。隊伍勢如潮湧,竟然一下子就把太平軍給擊潰了。

事後李鴻章才知道,若不是衛隊隊長力斬敵將,不但難以將敵人擊潰,連自己也差點死在太平軍槍下,不禁悚然,連忙對這位隊長表示感謝並給他記了一大功。

至1862年7月中旬,淮軍先後收復川沙、奉賢、金山,浦東半島上的太平軍勢力被全部清除。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