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非重用漢人不可 多慮了

肅順護送咸豐靈柩剛到密雲,就被連夜抓捕,也一同押送至宗人府。三人面面相覷,肅順瞪圓眼睛怒罵載垣、端華:「如果你們早點聽我的,何至有今日!」肅順此言事出有因,原來他早已定下除去那拉氏之計,可惜沒有被載垣、端華採納。

載垣、端華垂頭喪氣,他們先是異口同聲:「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接著載垣也責怪起了端華:「要不是因為聽信了你的話,我怎麼會蒙受現在這樣的罪名?」

其實在這場宮斗大戲中,哥兒仨誰也不見得比誰高明到哪裡去。肅順要除那拉氏,不過是二人積怨最深罷了,並沒有高屋建瓴地謀劃全局的意識。要知道他們八大臣得罪的可不光是那拉氏,還有鈕祜祿氏呢!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問題的關鍵是他們太過於輕視對手,倘若他們能夠看到恭親王的作用和能量,提前與之結納或交好,結局或許完全不同。

1861年11月8日,載垣、端華被賜令自盡,肅順處斬,杜翰、焦祐瀛等五人發往軍台效力。之後政變者又順藤摸瓜,處理了一批與肅順關係密切的所謂「肅黨」。

因為這一年是辛酉年,所以史書將此次宮廷政變稱為「辛酉政變」,政變成功掃清了垂簾聽政道路上的一切障礙。11月11日,載淳在北京即位登基。之前他實際上已經稱皇帝了,載垣等人還擬了年號,叫作「祺祥」,如今載垣等成了罪人,自然他們擬的年號也就不能用了,遂被改為「同治」。

不久,在同治皇帝的名義下,兩宮太后正式實行垂簾聽政。原先鈕祜祿氏稱母后皇太后,那拉氏稱聖母皇太后,那拉氏不喜歡這種稱號,就與鈕祜祿氏商議,分別改為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自此詔書上便以慈安、慈禧並稱。因為慈安的居所在東,慈禧的居所在西,俗稱東太后、西太后。

兩宮太后各有長處。西太后「優於才」,無論是批閱奏章、裁決政務,還是召見臣下談話,都能抓住要點,切中肯綮。東太后見到大臣就好像不太會說話了,聲音低沉而又含混,每次收到奏疏,也都需要西太后給她講授誦讀,看起來她直接理政的能力確實不是很強。不過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東太后「優於德」,善於抓大放小,她有時可能一個月都不會決斷一件事,但一旦涉及大誅賞、大舉措之類的軍國大事以及重要的用人方案,一定會及時果斷地予以拍板,而且處理結果往往令人心服口服。當時外界對其評價很高,乃至「東宮偶行一事,天下莫不額手稱頌」。

恭親王奕訢在辛酉政變中厥功至偉,兩宮太后論功行賞,封其為議政王,掌管軍機處及總理衙門。奕訢、文祥與肅順一樣都是能幹實事的人,不過他們作為洋務派,更側重於師夷長技,相比之下,肅順雖然主張重用曾國藩和湘軍,但在洋務方面仍偏於保守,這是他不及奕訢、文祥的地方。

同治初年,兩宮太后的相互牽制、優勢互補,奕訢、文祥的與時俱進、勵精圖治,使得中央政府內部不僅迅速趨於穩定,而且還形成了一股積極有效的向上勢頭,這也是所謂「同治中興」現象能夠出現的一個重要原因。

肅順掌權時,對湘軍格外看顧,他一倒台,會不會牽連到曾國藩及其湘軍呢?得知京城發生政變,一批與肅順交好的大吏已被劃入「肅黨」,得到了革職永不敘用的處分,曾國藩在日記中用了「悚畏」兩個字來概括自己的心情,說明他本人對此不無擔憂和恐懼。

不過事實證明曾國藩是多慮了。肅順被處決後,為了清查「肅黨」,那拉氏下令查抄肅府,從中搜出一箱書信,不過裡面並沒有找到關於曾國藩的一個字。這表示曾國藩不但不是肅順的黨羽,並且還有意與之疏遠。

不得不說,曾國藩與肅順這類人的最大區別,就在於學而且有術。他熟讀史書,深知朝廷對臣下結黨有多麼忌諱,所以在朝為官多年,遇到這種事都是繞著走。以前穆彰阿曾是跟肅順地位相仿的權臣,以穆彰阿為中心有一個「穆黨」,曾國藩是穆彰阿的門生,如果他願意,完全可以順理成章地加入「穆黨」,結果他沒有,也因而避免了一場是非。後來曾國藩做了疆臣,而疆臣若與在朝權臣相互呼應,則更是皇家大忌,所以無論肅順對曾國藩表示出多少好感,他都是敬而遠之,盡量不與其發生私底下的直接聯繫。

聯想到肅順得勢走紅時,許多官員主動向其示好或靠攏,那拉氏感嘆之餘,將曾國藩褒獎為「第一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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