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非重用漢人不可 都不是善茬

咸豐駕崩當天,宮中傳下旨意,宣布從即日起,所有文件上的皇太子都寫「皇上」,皇后寫「皇太后」。這位皇太后鈕祜祿氏出身於世宦之家,從小就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和民間傳說中的庸懦形象不同,鈕祜祿氏實際是個狠角色,連咸豐都懼她三分。

有一天晚上,咸豐和侍寢妃子在一起喝酒喝多了些,以致早朝誤點。鈕祜祿氏當即查問是誰侍寢,查到後便對侍寢妃子進行嚴厲訓斥。咸豐上朝前沒看到鈕祜祿氏,情知不妙,朝議尚未結束就連忙趕到後宮。去了一看,但見氣氛森然,宮女太監都規規矩矩在門口侍立著,問過後得知鈕祜祿氏果然在責罰妃子,於是便囑咐不要通報,自己悄悄地走了進去。

被責罰的妃子正跪在地上挨訓,見咸豐進來,仍不敢站起,而鈕祜祿氏也不予點破。咸豐找位子坐下,然後明知故問地指著妃子問鈕祜祿氏:「這是誰啊?」鈕祜祿氏這才跪下奏道:「祖宗在侍寢方面有定法。現在皇上喝醉了,以致過了辰時還不能上朝,外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奴教導無方,因此我把她叫來,問她為什麼要給皇上灌酒。」

咸豐聽後嘆了口氣說:「這是我自己犯下的過失,她又有什麼能力阻止我呢?你就饒了她吧。」皇帝的話就是聖旨,鈕祜祿氏不能不遵旨,但她馬上又將了咸豐一軍,惡狠狠地對妃子說:「這是主子饒你的(不是我要饒你),以後無論主子在哪裡喝醉,我都會唯你是問。」

此話一出,讓咸豐尷尬莫名。鈕祜祿氏擁有領導後宮之權,並且話也說得如此振振有詞,即便他明知鈕祜祿氏是出於妒忌,才故意借祖宗家法打壓情敵,但也沒有辦法予以反駁。

為了給自己和妃子解圍,咸豐只好從腰間解下所佩的一枚玉印,賜給鈕祜祿氏作為信物,後者方才作罷,而她所得的這枚印章,就是後來的「同道堂」印。

咸豐逃奔熱河後鬱鬱寡歡,曾寫下「且樂道人」四個字,讓宮人製成匾額懸掛於各殿。鈕祜祿氏隨行在側,堅決不同意,說:「天子日理萬機,哪有自己把安逸享樂放在嘴邊的道理?如今逃亡在外,更加不應該放這樣的匾額了。」她也不管咸豐高興不高興,親自監督宮人把匾額全都拿了下來。

鈕祜祿氏如此強勢,後宮能與之爭鋒只有葉赫那拉氏。那拉氏系被選秀入宮,賜號蘭貴人,也有野史中說她初入宮時,其實未參與妃嬪選拔,身份不過一宮女,住的地方叫作「桐陰深處」,乃後宮打雜婢女的居所。如果那拉氏做過宮女這段只是誤傳,另一段記載則有一定的可信度,按照它的說法,那拉氏由於隨遊宦的父親長期居住於南方,因而善唱南曲。一天咸豐在園林里散步,突然聽到有曼妙之音傳來,覺得奇怪,便循聲而往,結果發現唱曲者正是那拉氏,那拉氏遂得寵幸。

那拉氏入宮那年,是金田起義爆發的第二年。在此後的幾年裡,戰亂波及十六省,疆吏奏報和統兵將帥的加急奏牘如同雪片一般,每天紛至沓來,令人目不暇給,咸豐心煩意亂,疲於奔命,有時甚至被弄得茫茫然全無主意。也就從這時候開始,咸豐逐漸沉迷於崑曲。崑曲分為北曲和南曲,北曲多武打劇目,南曲則側重文戲,當然那拉氏不會有「同光十三絕」唱得那麼好,善唱的也可能只是崑曲小段,但在以北方旗女為主的深宮裡,已足夠令咸豐驚艷了。

那拉氏先以姿色和才藝吸引咸豐,躋身於圓明園「五春」之一,後又憑藉母以子貴的優勢,在宮中穩固住了自己的地位,之後就有了恃寵而驕的趨勢。據說咸豐對此很不開心,那拉氏也看出來了。於是一天當咸豐想在園中泛舟遊玩時,久居南方已學會撐船的那拉氏便自告奮勇,拿起竹篙為其撐船。孰料咸豐還沒站穩,她的竹篙就用上了力,船隻因此失去平衡,咸豐失足落水,把腳都弄傷了。

事後那拉氏自然會賠罪,但嬉戲遊玩本來也是咸豐自己提出的,不好責罰,咸豐白白吃了啞巴虧,自此便知道身邊的這個女人乃是個惹不起的狠角色。

總之,鈕祜祿氏和葉赫那拉氏都不是善茬兒,丈夫一死,兩人就展開了明爭暗鬥。給咸豐置辦喪事的當日,鈕祜祿氏拋開那拉氏,帶著琳貴太妃等人至靈前奠酒。能不能參加靈前奠酒乃是妃子們地位的體現,那拉氏豈肯罷休,她立即展開了反擊。

鈕祜祿氏一度領導後宮,那拉氏是新皇帝的生母,心計方面兩人也基本可平分秋色,結果雙方很快達成妥協。次日,敬事房首領傳旨:「儲秀宮懿貴妃晉封皇太后。」這是援引了萬曆年間的例子,那時隆慶皇帝剛死,年僅十歲的萬曆皇帝即位,便把隆慶皇帝遺下的皇后陳氏和嫡母李氏雙雙尊為了皇太后。

兩宮皇太后能夠結盟,一方面是因為她們勢均力敵,合則兩利,斗則兩傷;另一方面也是緣於有共同的敵人需要對付,這就是以肅順為靈魂的八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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