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未見過如此有膽魄的人 天不助我

前線接連失利使僧格林沁受到了更多的質疑。咸豐不能不對此有所回應,他下達諭旨:「以科爾沁親王僧格林沁辦理海防未能周妥,革去正黃旗領侍衛內大臣、鑲藍旗滿洲都統,並拔去三眼花翎,以示薄懲。」

儘管遭到處分,但僧格林沁並不以此為念,仍按原計畫繼續進行軍事部署。他真正感到懊悔的,是不該撤出大沽南岸炮台。

原來在聯軍完全佔領大沽炮台後不久,一場持續數日的狂風暴雨就席捲而來,泛濫的白河河水淹沒了炮台周圍的地方,使之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如果中國軍隊不提前撤出南岸炮台,到時聯軍的阿姆斯特朗等重型大炮都將無法動彈,他們要想發動對炮台的有效正面攻擊也幾乎不可能,南岸炮台是有望守住的。

當然誰也想不到有這場大暴雨,一名朝廷官員後來對聯軍談判代表說:「你們攻下炮台乃是天不助我。」

僧格林沁一邊埋怨自己沒有在最後時刻堅持住,一邊也怪咸豐不該給他下達棄守的諭旨,尤其是那句「天下根本,不在海口,實在京師」,更是顯得很無頭腦——京師固然是根本,可海口若失,要再保京師,豈是件易事?

正好大學士瑞麟率京旗兵九千人出防,也進駐通州。僧格林沁便問瑞麟:「前在大沽,我為守護津門,乃守南炮台。不知皇上聽了何人的話,令我退守,我退一步,敵進一步,如何是好?」

瑞麟答道:「現在順親王瑞華、尚書肅順都主張撫夷,所以皇上召王爺退守。」

僧格林沁這才知道,咸豐讓他退守京師,除了要保住他以外,也同時受到了朝中主和派的影響,有退守以謀求和談的意圖。如今天津陷落,咸豐就更傾向於議和了,他一面不準僧格林沁等部「釁自我開」,一面按照英法提出的要求,改派曾參與過《天津條約》相關談判的大學士桂良為欽差大臣,赴津會同桓福向英法議和。

桂良到達天津後,作為勝利的一方,額爾金和葛羅在談判桌上向他提出了比以往更為苛刻的條件,除繼續堅持要入京換約外,又將軍費賠償增加為八百萬兩,並要求在《天津條約》中增開天津為商港。

消息傳到京城,大臣們議論紛紛,多數人以為英法既如此獅子大開口,就不應該再與他們講和。咸豐受到朝中輿論的影響,又仗著僧格林沁部實力尚存,於是決定不予讓步。1860年9月7日,他給軍機大臣和王大臣綿愉、瑞華、端華、肅順等人下達硃諭,流露出欲與英法聯軍決戰之意,並提出決戰時機「宜早不宜遲,趁秋冬之令,用我所長,制彼所短」。僧格林沁、瑞麟同時接到諭令,被授命統一調度通州一帶的軍事,「厚集兵力,以資攻剿」。

自此以後,咸豐接連給僧格林沁發去兩道諭旨,均以督促加緊布置通州防務為內容。饒是如此,他卻並沒有中止天津和談,只是讓桂良不得擅自答應對方條件。

桂良自然不敢不從命,但額爾金和葛羅也不是好打發的,他們在天津城外聚集了越來越多的軍隊,對中方談判代表施加壓力。法國統帥孟斗班甚至給法軍士兵設計了一種頭巾,說等他們在北京的街道上遊行時,就可以戴上這種頭巾以示慶祝。

桂良左右為難,尷尬萬分,無奈之下他只好耍了一個花招,改口稱自己沒有全權,無法代表朝廷定案。額爾金這幫人不是第一天跟中國官僚打交道,早已見識過類似的「太極功夫」,對此極為光火。

9月8日,額爾金在日記中寫道:「我們的補給充足,我們的軍隊正處在最佳狀態,而這些愚蠢的人仍舊故意冷落我,我不得不結束這一切。」他立即宣布中止談判,並通過格蘭特知照桂良,稱英法聯軍「明天(9月9日)將向通州進軍」。

收到這一殺氣騰騰的照會,桂良大驚失色,忙向北京進行緊急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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