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馬踏鑾鈴,槍挑天下 第五百一十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嗯?楊兄何以教我?」

烈震北看向楊行舟,雙目之中精光閃動:「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大限已到,非人力所能挽回,楊兄,楊兄即便是醫術再高,怕是也回天乏術。」

楊行舟笑道:「烈兄本就是與天爭命,等回到雙修府後,讓我試一試也沒有什麼壞處。」

烈震北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不錯!這雙修府一直是我在守著,本來還擔心我死後無人鎮守,現在既然有楊兄和厲兄前來,倒是少了諸多牽掛,有你們兩人在這裡,便是方夜羽的人手再多,對於雙修府他們也不敢太過招惹!我倒是可以拋掉多餘擔心。」

他笑了幾聲,看向此時所在的大船,奇道:「厲兄,這船上有著魅影劍派的刻印,你們怎麼坐了他們的船?剛才若不是你們站在船頭,我還真以為是魅影劍派要攻打雙修府,差點提前發聲預警。」

谷倩蓮跳過來道:「震北先生,我來說,我來說!」

當下嘰嘰喳喳的將遇到楊行舟以來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起來,本來這件事從撞船開始說就行,她偏偏從酒樓遇到楊行舟說起,說到楊行舟等人與冷鐵心交手,烈震北不住點頭,當說到與龐斑會面時,烈震北大為驚訝,一直說到楊行舟大殺四方,打敗魅影劍派幾名高手,奪得戰船為己用時,這才停了下來。

在她說話之時,戰船向著岸旁高逾人身一望無際的蘆葦駛進去,在迷茫的月色下,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裡。

穿過蘆葦,一條河道現在眼前,前行了十多丈,河道又分叉開來。

左邊較窄的河道,兩旁滿布垂柳,大船經過時,彎下的柳枝掃在船上,發出「嗦嗦」晌聲。

愈往內進。河道愈縱橫交錯,若非識路之人,保證會迷失在這支河繁多的蝶柳河區之內。

前方出現一個煙霧繚繞的水谷,乃是最為出名的迷離水谷,也是雙修府進出的隱秘通道,一般人很難找到,更難以進入。

穿過水谷之後,大船在一個港口停下,谷倩蓮也已經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說完,烈震北凝神傾聽,毫無不耐之色,大船停下之後,他對谷倩蓮笑道:「好了,小精靈,你來帶路吧!」

谷倩蓮一聲歡呼,身子從船上飄然而起,輕輕落在碼頭上,身法美妙之極,轉過身對風行烈道:「風大哥,這裡便是我們雙修府,我帶你四處看看。」

楊行舟贊道:「雙修府輕功果然有其獨到之處,厲兄,咱們下去吧。」

幾人沿著梯子緩緩走下,烈震北道:「穿過前方的桂樹林後,可看到雙修府了。」

火焰戰車被赤焰火龍駒從戰船上拖下,馬兒與火鳥之間的配合,令烈震北嘖嘖稱奇,被楊行舟邀請進入車廂之後,尤自讚歎:「馬好,車子也好!尤其是那個青麟獸,簡直如同麒麟一般,楊兄,你是從哪裡尋的這般神奇的坐騎?」

楊行舟笑道:「恕我賣個關子,等時機到了,我再告訴烈兄。」

烈震北便不再詢問,轉移話題道:「現在正好厲兄、楊兄都在,行烈也在,咱們正好說一下行烈身上的傷勢。」

他對風行烈道:「你身受重傷,但是到底怎麼受的傷,怕是自己也難以明了吧?」

這句話正說到風行烈的心頭上,他在靳冰雲離去後的極度頹廢里,在一次入定里,毫無先兆和在絕不可能的情形下,他忽地走火入魔,回醒後功力只剩下一小半。

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若非厲若海出手,怕是隨時都能斃命,可直到現在他也無法明白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別說是他,便是厲若海都難以將此事說通透。

此時見烈震北問及,當下道:「前輩說的是,晚輩至今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烈震北點了點頭,目光掃視楊行舟等人:「想要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就得明白什麼是道心種魔大法。趁還有點時間,讓我告訴幾位,以免我早生研究的秘密,隨我之去而世間無聞。」

厲若海雙目亮起,道:「震北兄,正要聆聽高見。」

便是楊行舟都生出強烈的興趣,他來到這個世界裡,早就抱著多學多拿的心思,這道心種魔大法號稱魔門最高深的修行法門,要說他不眼饞那是不可能的,雖然修行太過苛刻,尋常人物根本難以修行,可是對於楊行舟而言,他只要了解其原理,對於自身修行就有很大的提高。

能有烈震北從中講解其中奧妙,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便聽烈震北對風行烈道:「要明白道心種魔大法,首先須明白先天後天之分,若海兄乃此中能者,必曾向行烈你詳述中道理,你可否說出來給我聽聽?」

風行烈恭敬地道:「人自受孕成胎,所有養份神氣,均由母體通過臍帶供應無缺,此時受的乃是先天之氣。在任督二脈循環不休。至十月胎成,嬰兒離開母體,以自己口鼻作呼吸,由此時開始,吸入的無不是後天之氣,但先天之氣仍殘留體內,所以孩童的眼睛都是烏黑明亮,到逐成長,先天之氣盡失,於是眼神才會變濁,以至乎老朽而死,重歸塵上。」

烈震北點頭道:「說得不錯,萬變不離其宗,天下雖千門萬派,各有其修行的方式,最後無非都望要由後天返回先天,但修後天氣還有路徑心法可循,修先天氣卻雖本身資質過人,還需機緣巧合,缺一不可。」

厲若海插口道:「一萬人修武,得一人能進窺先天之道,已是難得,普通武人,以至乎稱雄一時的高手,左修右修,體內的真氣無非後天之氣,受限於人的體能潛力;只有修成先天氣者,才能突破規限,進軍無上武道。便是黑幫高手,也並非全都是氣達先天之輩。」

烈震北沉默片晌,才點頭道:「厲兄說得不錯,所謂後天之氣,皆有為而作,只有先天之氣,才是無為而無所不為,就像母體內的胎兒,混混噩噩,但澎湃的生命力,卻無時無刻不在胎內循環往複。」

頓了一頓,烈震北一聲長嘆,道:「一旦闖進先天境界,人也會脫胎換骨,超離人世,看穿了人世間榮華當貴的虛幻,若海兄四十歲前,橫掃黑道,創立邪異門,江湖上人人懼怕,但先天氣一成,立即拋開俗念,專志武道,其它事都不屑一顧,想來也與這先天之氣有關。」

風行烈扭頭看向厲若海。

厲若海點頭道:「不錯!先天之氣修練的過程,比之後天之氣還要走更長的道路,過程曲折危險,一不小心,便墮入萬劫不復的絕境,此時武道修行越發艱辛,稍有不慎非但前功盡棄,也有極大隱患,只有拋卻世間種種誘惑,專心武道,才能靜心澄念,認清自己前方的道路。毒手乾羅在與浪翻雲交手之後,便即隱匿閉關,專心武學,也進入了先天之境,性格也隨之發生了變化。這種奇異的變化,都與氣達先天脫不了干係。」

他說到這裡,抬眼看了楊行舟一眼,肅容道:「先天修行也有盡頭,凡到達那最盡一點的人,都能感應到那點之外所存在的某一種神秘力量,故此對世間之事都不肩一顧。龐、浪等人盡皆如此。」

在厲若海認識的諸多高手之中,只有楊行舟是一個人例外。

無論是龐斑還是浪翻雲,亦或是他厲若海,以及烈震北、乾羅等人,只要進入先天境界之後,便對塵世間的一切東西都看輕了許多,不再將其作為畢生追求的目標。

但楊行舟卻不一樣,此人酒色財氣樣樣不能缺,功名利祿也表現的極為熱衷,關鍵他也是氣達先天的當世巔峰高手,卻與眾人的道路截然不同,現在想來還是感到怪異。

楊行舟的人就像他的坐騎一樣,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產物。

烈震北神色凝重無比,兩眼閃著渴望的奇光,一字一字緩緩道:「是啊,假設先天真氣的修練過程是一條漫漫長路,若海兄,你和龐斑、浪翻雲等都到達了路的盡端。只要再跨出一步,便會回歸到天地萬物由其而來那最原本的力量里,由太極歸於無極,那也是老子稱之為『無』,字之若『道』的宇宙神秘根本。那種神秘力量對你們的吸引力,已經遠超世俗間的功名利祿了。」

厲若海苦笑道:「要對其它的事不屑一顧,實是知易行難,只要是人,便有人的感情,由此亦可知要跨出那一步,實談何容易。」

烈震北一拍大腿:「著啊!古往今來,無數有大智能的人窮畢生之力,殫思竭慮,苦研如何跨越那天人之間的鴻溝,最後歸納出兩種極端不同,但其實又殊途同歸的方法,就是正道的『道胎』、邪道的『魔種』。」

說了這麼多話。直到現在烈震北才入到正題,可知道心種魔大法,是如何玄奧難明,超越常理。

風行烈在旁邊聽得瞠目結舌,連想問問題也無從入手。

厲若海聽到「道胎」「魔種」兩個詞語時,雙目微微挑動一下,旋即恢複到面無表情。

烈震北眼中射出無限的憧憬,柔聲道:「所謂道胎魔種,其實都是象徵的意像,其目的都是如何將血肉凡軀轉化成能與那最本源力量結合的仙軀魔體,當日傳鷹躍進虛空,飄然他去,就是成功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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