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放手一搏 戰場之狐

眼看情況萬分危急,僧格林沁拿出了他的看家絕活。早已在後方待命的一千名蒙古勇士呼嘯一聲,打馬趕到大沽南岸炮台聽命,僧格林沁將其一分為二,幾百騎兵改步兵,保護後方營壘,以防止聯軍迂迴,剩下的騎兵就地展開堵截。

在短兵相接的情況下,「步不勝騎」是近代戰爭中的一個常見現象。尤其當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高速奔跑的蒙古馬突然出現在眼前時,缺乏思想準備的陸戰隊嚇得連肝都顫了。

至此,何伯攻取炮台的念頭全消,他只想著如何把陷於死亡邊緣的陸戰隊給救回來。聯軍艦隊奉命轉移炮口,瞄準蒙古騎兵進行射擊,但騎兵們運動的速度非常快,且無規律,而艦隊此前又未進行過相關訓練,炮彈往往落地還沒爆炸,戰馬已經嗖地一下跑另外一個地方去了,結果炮彈炸不著騎兵不說,還誤傷了自己人。

由於被水壕隔斷,陸戰隊自身也無法後退和組織齊射彈幕,在馬踢刀砍之下頓時潰不成軍。難以形容的恐懼迅速蔓延,有人一邊逃一邊大聲叫喊:「這是有規則的屠殺,我們難道跑進羊圈了嗎?就這樣任人宰割!」

這個喊叫的傢伙雖然話不多,卻代表了當時陸戰隊員的共同心聲。此次騎兵突襲也給英國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或者說是「創傷」,英國的《泰晤士報》甚至把蒙古騎兵比喻成「吃人的妖魔」,說僧格林沁的這種打法是「不可饒恕的惡作劇」。

曾經沖在前面的陸戰隊士兵大多被蒙古騎兵們給幹掉了,反而是落在後面的撿了一條性命,登船逃回海上。

開頭看似很美好,過程卻是一片慘淡,何伯不甘心如此收場,晚上又組織了一次搶灘登陸。這次英國人是想乘僧格林沁因大勝失去戒心,從灘頭上的蘆葦叢里組織匍匐進攻,但僧格林沁幾乎就是一個「戰場之狐」,他機警得很,既沒有安安心心回家睡大覺,也沒有急著大擺慶功宴,而是緊緊地盯著前沿的動靜。

僧格林沁見英軍陸戰隊進入蘆葦叢,馬上下令發射照明彈。照明彈把陸戰隊的藏身之處照得透亮,兵勇們隨之施放槍炮,何伯智窮力竭,不得不狼狽收兵。

經過一晝夜激戰,聯軍傷亡慘重,彈藥也已耗盡,被迫撤往南方。在這場被稱為第二次大沽口之戰的戰役中,英軍沉沒四艘炮艇,兩艇受重創,英法聯軍總計傷亡四百四十八人,被當場打死九十三人,而中方一共僅陣亡了三十二人。

幾乎是一夜之間,何伯便由威風凜凜的少將,淪落為一個眼神憂鬱、鬍鬚蓬亂的可憐蟲。刻薄的英國人將他揶揄為「老實巴交的海軍司令」,就連普通水手也嘲笑他只知道「像頭西北的水牛」一樣直衝大沽炮台,結果卻使許多士兵糊裡糊塗地犧牲了生命。

毫無疑問,這是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在軍事上所取得的最重大勝利。僧格林沁的紅旗捷報傳至京城,朝野為之沸然,人人奔走相告,都說這是「二十餘年未有之快事」,中國不利的外交局面或將自此贏得轉機。咸豐更是對僧格林沁及其所部大加讚賞:「此次夷人受大創,全軍覆沒,我軍士奮勇異常,遂操全勝之算。」

打了勝仗,大家的膽子都大了起來。王公大臣們紛紛請奏,提出乘勢廢除《中英天津條約》,咸豐看到後,起初還有些躊躇不定,在硃批中寫了一句:「但不知能辦到此地步否?」繼而才頒下上諭:「該夷狂悖無禮,此次痛加剿殺,應知中國兵威,未可輕犯。」他宣布廢除《中英天津條約》,讓英國派人到上海重議。

英國人吃了虧還算計著如何找補回來呢,如何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首相巴麥尊立即推動國會通過了出兵案,隨後,額爾金便被英國政府任命為全權公使。法國政府一向是跟著英國轉的,於是也同時任命葛羅為公使。1859年冬,額爾金、葛羅及其英法聯軍由印度等地會於中國海岸,開始進行遠征京津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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