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

1859年初,英國公使額爾金離任。當額爾金以英雄形象回國路過上海時,受到了居滬英商的齊聲歡呼。這些英商還集體向額爾金送交了一份請願書,上面除為英國發動戰爭喝彩外,一如既往地秉持了對中國的蔑視。

出乎英商們的意料,額爾金搖了搖頭,說:「我們的西方基督教文明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面對的並非想像當中野蠻愚昧的國家。這裡有非常古老的文明,它有許多方面確實是衰敗和有缺陷的,但在其他方面足以贏得我們的讚許和尊重。」

額爾金的意思不是說他不主張動武,照他的話說,如果不用「手槍正對準喉嚨」,中國政府怎麼肯答應簽訂《天津條約》呢?這位伯爵之所以顯得比狹隘的商人們更有見地,只是與他所見所聞有關,在葉名琛和戰死於大沽口炮台的中國炮手們身上,額爾金確實看到了很多值得他敬畏的東西。

新一任英國公使是額爾金的弟弟卜魯斯。卜魯斯也參加了天津談判,繼任乃兄之職算是英國政府給予的獎賞。卜魯斯一上任,就向中方提出要進京換約,即用剛剛簽訂好的《天津條約》置換舊約。

咸豐已經窩囊到要死,當然不願再看到洋鬼子趾高氣揚地跑到京城來,所以他起初怎麼也不肯答應,說大家就在上海換好了,何必捨近求遠,跑到京城來呢?

按照咸豐的旨意,大學士桂良提前來到上海,以等待英使的到來。誰知卜魯斯到上海後不僅拒絕與桂良見面,而且還責備桂良為什麼不早日回京,做好預備接待的事宜。

接到桂良的奏摺,咸豐被逼無奈,只好同意進京換約,但是要求在隨行人數、儀仗上有所限制,以保存東方帝國最起碼的臉面。

傳話過去,洋人才不理這一套。卜魯斯已經接到了外相的訓令,外相指示他:「外國使節入北京,清政府常懷厭惡之心,經常假借各種理由拖延時間。你此行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必須果斷處置,帶上衛隊,不得已也可乘軍艦赴天津。」

卜魯斯性情急躁,外相說是不得已才能動用軍艦,他就當正常情況用,馬上命令海軍司令何伯少將率艦隊隨其前往天津。根據英法協議,法國公使布爾布隆也乘著軍艦,帶著衛隊趕了過來。

這個場面,咸豐不是沒有預料。實際上,他肯答應談判並簽訂《天津條約》,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種緩兵之計,為的就是能有充足時間進行重新布防。在此之前,他早就做好準備,拿出了他一直不肯動用的最大王牌:皇家將星僧格林沁。

僧格林沁在「泣血折」中,既有讓咸豐坐立不安的指責,也有令人動心動容的承諾。他寫道:「臣請率部禦敵。兵不足,臣請以傾國之兵報效,糧不足,臣請以傾國之糧報效皇上。至於勝敗軍家常事,勝不足以喜,敗不足以懼,人心非不可以興奮,天命非不可以挽回!」

僧格林沁不僅沒有因此受罰,咸豐反而對他更加信任和倚重。天津談判結束後,英法聯軍前腳剛剛離津南下,咸豐後腳就將僧格林沁召到京城,當面談了自己在防守天津及大沽口方面的一些設想。

主戰派有了機會,僧格林沁終於可以在適當的時候放手一搏了,他隨即以欽差大臣的身份直奔天津。

視察天津沿海防線是此行的重點。不出僧格林沁的意料,大沽口炮台早已成為廢墟一片,除在戰爭中被炸掉的以外,剩餘炮台都已被英法聯軍拆毀,原有駐軍也死的死,逃的逃,潰散一空。

僧格林沁決定再去看一下北塘,那裡是除大沽口外的另一防守重點,由於沒有直接遭到攻擊,駐守部隊仍基本維持著原狀。

北塘總兵前來報到,僧格林沁問他手下有多少兵,得到的回答是,除調出去的外,尚有三百多人。僧格林沁長年治軍,非常注重細節,他沒有就此打住,而是傳令集合部隊,他要親自點驗。

從早上七點到下午七點,僧格林沁坐在帳中一動也不動,就等著官兵集合,一天下來,總共才來了四五十人。他勃然大怒:「軍紀如此廢弛,還能打好仗嗎?指揮官究竟是幹什麼吃的?」

瀆職的北塘總兵立即被予以撤職,並交吏部追加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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