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零丁洋泊嘆無家 報復

當包令陷入困境的時候,有一個人卻在角落裡蓄勢待發,此人就是位居首相的巴麥尊,與包令相比,他才是一個真正姦猾到家的政壇老手,不然也不會有「政壇不倒翁」之稱了。

包令倒霉,他絕不會上去拉上哪怕一把,因為他知道彼時的政治氣候不利於出兵,他要拉的話只會引火燒身,這種事情他是絕不會做的,但是包令的報告顯然讓他倍感興趣,並牢牢地抓住了其中的兩個細節。

一是對葉名琛的評價,包令自然是把這個中國對手說到比世上任何一個壞人都更壞更糟糕,另一個是「亞羅」號事件中的「褻瀆英國國旗」。

葉名琛究竟是好是壞,褻瀆國旗到底是真是假,這些對巴麥尊來說都無關緊要,它們與包令一樣,不過是老傢伙手中可以利用的武器而已。

巴麥尊一直在窺測風向,看什麼時候出手才會對自己最有利。1857年2月,有議員提出議案,繼續對包令等在華官員濫用武力提出指責,該議案隨即在議院得以通過。

似乎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但巴麥尊卻嗅到了另一股空氣,那就是在休整一段時間後,英國人又有了打仗的本錢,殖民主義情緒也重新在國內呈上升趨勢。

3月,巴麥尊抓住機會,請求解散議院,重新大選。在這次大選中,他把中國問題作為打擊對手,提升己方人氣的一個有效手段,包令提供的兩個細節更被加量加價,在選民中進行大力拋售。

通過鋪天蓋地的演講和宣傳,葉名琛成了「集固執、背信棄義和殘忍於一身」的「傲慢的野蠻人」,總之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超級惡棍,而「褻瀆英國國旗」則變成「亞羅」號事件的代名詞,以至於英國老百姓完全忘記了「亞羅」號其實是一艘海盜走私船,縱使在他們國家,也是要予以查禁的對象。

巴麥尊的這種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做法固然很不地道,但在政治運作中卻十分有效,選民對此很是買賬。大選結果揭曉,巴麥尊的政敵遭到全軍覆沒,巴麥尊通過扭轉英國輿論走向,取得了他個人政治生涯中的空前勝利,此次事件也被稱為英國議會史上「獨一無二的事例」。

巴麥尊的大獲全勝,並不能挽回包令的聲譽,此君在英國已經臭不可聞,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不過是巴麥尊的一個走卒而已,得勢的首相根本就沒有把他打撈上岸的意思,走卒多的是,這個不行,就再換一個好了。

4月,巴麥尊任命額爾金伯爵為特命全權公使,全面負責對華用兵。

額爾金的父親曾參與毀壞雅典的帕提儂神廟,並劫走廟裡的大理石雕塑,連英國詩人拜倫都稱其是「蘇格蘭強盜」。老強盜搶得多,揮霍得也快,小額爾金出世時,能分到的財產十分可憐,他只好靠自己拚命往上爬,而他爬得也的確夠快,才三十五歲就擔任了加拿大總督,且表現很是搶眼。

在額爾金父子的身上,都有著打砸搶的強盜基因,大概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巴麥尊才選他接替了包令。

額爾金對被派去中國並不高興,覺得自己是幫包令去收拾爛攤子的,一如當年的璞鼎查之於義律。當然更不高興的是包令,巴麥尊成功上位,他不僅沒從中撈到一點好處,還無形中遭到貶黜,駐華公使被額爾金取代後,只給他留了一個在當時看來相對次要的港督職務。

回英國無前途,留香港又鬱悶,這些自然又得記在葉名琛賬上。仇恨讓包令已經提前進入了更年期,你現在就是讓他演好人都浪費,額爾金還沒來,他就急不可待地要施以報復行動了。

在下手之前,包令非常想弄明白的一點,就是葉名琛的虛實到底如何,這件事非常重要,因為它還牽涉另外一個問題——假使對方真有很強的實力,即便英軍大部隊到達,要攻克廣州也可能會變得困難重重。

最好能獲取到相關情報,但在英軍撤離廣州後,葉名琛的反諜報措施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加嚴密。他仿照當初對付洪兵圍城的辦法,下令給廣州居民每人發放身份證,無證者一律不得進出城門,這使得包令無孔可入,得不到任何信息。

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葉名琛的反諜報戰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永遠沒有一點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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