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當的「東黨」到齊後,門窗忽然一齊關閉,不管他們如何拚命叫嚷和敲打,都無濟於事。第二天凌晨,門窗打開,不是要釋放他們,而是為了朝裡面扔火藥。在人們被炸得東倒西歪之後,全副武裝的士兵才衝進來,猶如殺雞斬鴨一般將「東黨」予以全部處決。
一切都是早就策劃好的。雖然成功刺殺楊秀清和打垮了「東黨」,但逃跑者仍讓洪秀全、韋昌輝等人放心不下,就怕除惡不盡,留下後患,而到了生死攸關的節骨眼上,洪秀全的頭腦也總是特別好使,他很快就想出了這樣一個請君入甕的「妙計」。
在所謂的天京事變中,包括曾附屬於楊秀清的親信部眾,太平天國的大批骨幹和精銳損失殆盡,前後死者近三萬人,據說秦淮河水都被鮮血給染紅了。
1856年9月中旬,從湖北戰場匆匆趕回的石達開也到達了天京,眼前的景象令他大為驚駭,顯然翼王沒有想到殺戮會如此之慘。他對韋昌輝說:「天王的密詔里只是說楊秀清謀逆當誅,殺他一個人也就夠了,如果株連過多,恐怕人人自危,動亂將不會停止,這正是我們的敵人所高興看到的。」
石達開說得當然沒錯,可問題是韋昌輝已經停不下來了。殺人就是這樣,殺一個是殺,殺一萬個也是殺,再往後面去,真的跟殺雞斬鴨沒什麼區別。儘管韋昌輝已用「請君入甕」的辦法,幾乎盡殲「東黨」,可保不準還有人會躲在城內的邊邊角角,所以為了防止對方日後報復,就還得繼續殺下去。這就叫作「已蹈虎背,勢不能下」。
瘋狂的殺戮已令韋昌輝近乎失去理智,他殺紅了眼。任何人擋路,或口出怨言,他能回應的就只有一個字:殺!
給予石達開的待遇,也是一樣。
因為沒有大開殺戒的準備,石達開從湖北返回時,並沒有像韋昌輝一樣帶來大批兵馬。韋昌輝要殺他,容易得很。石達開發現韋昌輝已經變成了一個瘋子,而且對自己也動了殺機,他連夜用繩子滑下城牆,逃回他的老根據地安慶去了。
見石達開隻身逃脫,韋昌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沖入翼王府,滅了石家滿門。
曾經的同盟者變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敵。石達開召集部眾,打著「靖難,清君側」的旗幟準備進軍天京。在諸王之中,石達開素以冷靜沉著著稱,連他都能被惹毛,到這一步,洪秀全也認為韋昌輝做得太過火,忍不住埋怨起來。
韋昌輝根本不予理睬:當初一個勁兒地求我的是你,現在一個勁兒地怪我的也是你,合著我總是做壞人,你總是扮好人,天底下有這樣的事嗎?
今天的韋昌輝早已不是昨天的韋昌輝,對不入耳的話一句都聽不進去,哪怕說話的人是洪秀全。他成了升級殘暴版的楊秀清,不僅繼續殺人如麻,而且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天京城裡的主宰,連進出天王府也是橫衝直撞。
要問口令,要通報,要等候嗎?我沒這閑工夫,一個字,還是殺!洪秀全的幾個侍衛都因此死在了韋昌輝的刀下。剩下的侍衛人人自危,都跑到洪秀全面前哭訴,說北王如此殘暴,我們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如何還能保護天王您?
洪秀全既恨又悔,出現這種送走神卻來了魔的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過在關鍵時候,韋昌輝也犯了和楊秀清一樣的錯誤——你連侍衛都殺了,還留著洪秀全本人,難道是在坐等對方先下手嗎?
洪秀全召集數十個侍衛,在夜半時分潛入韋昌輝的住所。此時韋昌輝的衛士們都睡著了,防備不嚴,這些功夫高手一擁而入,將韋昌輝逮個正著。
接著,洪秀全又逮捕秦日綱,與韋昌輝一同處死,兩人的首級都被送到石達開軍中,供其驗看。
仇家已死,石達開出了一口怨氣,太平天國內部的大動亂這才得以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