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用時間來熬 定時炸彈

當洪秀全賦予楊蕭「天父天兄代言人」的地位時,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埋下了一顆隨時會引爆的定時炸彈。

當然,一開始洪秀全嘗到的都是甜頭。在太平天國起事之初,一遇到險境和過不去的坎,楊秀清就以天父的名義出來激勵士氣,而一聽到天父發話,教徒及太平軍將士無不豁出性命去打,楊秀清在軍中的聲望和權威也由此與日俱增。

洪秀全長於宗教(當然特指他所創的宗教),短於軍政,很多方面都是因人成事。早期發展會眾,靠的是馮雲山,後期指揮作戰,依賴的是楊秀清。依賴慣了,洪秀全也就索性一懶到底,將所有軍政要務均交由楊秀清一手辦理。

隨著時間的延續,翅膀長硬了的東王逐漸凌駕於眾人之上。

古時官員出行要坐所謂八抬大轎,也就是八個人抬的轎子,最多的是十六抬大轎,雇十六人抬。楊秀清坐的是三十二抬大轎,要麼不出行,一出行便是前呼後擁,鼓樂齊鳴,光隨從便有千人,儼然是一支行軍部隊。

與派頭一道上去的是架子。當初洪秀全、馮雲山、楊秀清、蕭朝貴、韋昌輝、石達開曾結為異姓兄弟,因憑空弄了一個耶穌做上帝的大兒子,洪秀全便稱為老二,依次老三、老四這麼排下來,到石達開排老七。六人歃血為盟,今後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難同當」是實踐了,老三馮雲山和老五蕭朝貴還死在了創業途中,只是「有福同享」出了問題,到享福的時候,楊秀清率先變臉,韋昌輝和石達開在他眼裡,不是什麼王侯或一同出道的兄弟,而壓根兒就是他帳下的兩員部將。

石達開的日子還好過一些,畢竟常在前線,可以名正言順地避開楊秀清,而且他的能力和戰績在那裡擺著,打仗少不了他。與之相比,韋昌輝則要難過得多。

在以大老粗為主的太平軍將領中,韋昌輝還算是個讀書人,與洪秀全、馮雲山、石達開基本處於一個檔次,因此在馮雲山、蕭朝貴死後,就很少外出率兵打仗,而是「常居中樞」,猶如宰相一樣在天京處理日常事務。韋昌輝一度權力很大,太平天國官員的證書,正面蓋東王楊秀清的大印,騎縫處必蓋他北王韋昌輝的一半印章。遇到有政事彙報,起初也先要稟報韋昌輝,他覺得可以實行,再報楊秀清,然後轉奏洪秀全核准通過。

時間一長,韋昌輝便受到了楊秀清的猜忌,不僅權力被越分越少,立功受獎基本沒他的份兒,而且動輒得咎,有一次還被不分青紅皂白地摁倒在地,打了幾百下屁股,最後站不起來,只好讓人抬著回家。

韋昌輝不是普通將領,眾目睽睽之下挨如此重責,痛尚在其處,羞辱更折磨人。可是俗話說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兄弟早成過去式,要斗的話,又不是對手,餘下便只有曲意逢迎一途了。

知道楊秀清大字不識幾個,也不喜歡讀書人,韋昌輝每次見到楊秀清,都要說自個「肚腸嫩」,見識淺,總之是變著法作踐自己,以討好對方。

可就這麼低姿態,楊秀清也沒打算饒過他。韋昌輝的一個族兄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得罪了楊秀清,先是遭到鞭打,接著竟然被處以五馬分屍的酷刑。

韋昌輝既恨又怕,連在北王府議事時,也要時常左顧右盼,唯恐一句不慎,被楊秀清抓住把柄,落得個吃不了兜著走的下場。

韋昌輝位居北王,排行老六,尚且如此,其他人像燕王秦日綱之類的,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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