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用時間來熬 再堅持一下

自羅澤南走後,曾國藩遵照他的囑咐,指揮水師發起湖口戰役。在石達開缺席的情況下,湘軍一舉佔領湖口,並奪回了曾被太平軍繳獲的特大型拖罟船。

但湖口戰役也有得有失,統領內湖水師的蕭捷三被炮彈擊中,當即陣亡。一支水師不能沒有統兵將領,曾國藩急召在湖南衡陽的彭玉麟。

經過胡林翼的調和,彭玉麟與楊岳斌的關係雖已緩和,但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短期內總是覺得尷尬,於是彭玉麟就以養病為由,選擇了請假回家。

接到曾國藩的信函時,湖南到南昌的水陸通道都已被太平軍阻斷,如果安全起見,就得從廣東福建繞路,但這樣至少得走一百天才能到達南昌。

一百天,就是三個多月,哪裡來得及,彭玉麟便化裝易服,「芒鞋徒步」,大著膽子從太平軍的封鎖線穿越。他整整走了七百里路,竟然得以矇混過關,安然到達南昌大營。

彭玉麟的仗義相助,讓曾國藩的一顆心暫時落了地,但這只是就水上而言,陸上則越來越糟。

塔羅不在,曾國藩靠塔齊布的接班人周鳳山打仗。要說曾國藩一向看人都很准,可這回選擇周鳳山顯然是看走了眼。

周鳳山出身綠營行伍,對治軍條令背得很熟,然而他並非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將才,同時還有著綠營軍官通常都有的一個致命缺陷,即平時不像塔齊布那樣平易近人,能與士卒打成一片,尤其用人方面喜歡論資排輩,導致真正勇敢善戰的人上不去,這樣一來,部隊的戰鬥力便大打折扣。

周鳳山完全沒了塔齊布在時的風采,他很少能打勝仗。倉促之下,曾國藩又沒有其他大將可恃,只好伸長脖子,眼巴巴地等羅澤南攻下武昌後趕快回援。

問題是武昌一時半會又攻不下來,曾國藩怕這時候召羅澤南回來會貽誤大局,正好湖南方面計畫再派六千湘勇到江西,他也就強自忍性,不提這茬了。

可是僅僅一個月過後,曾國藩就再也憋不住了,原因是江西戰局已惡化到極其嚴重的程度,石達開大破周鳳山所部,並一度迫近南昌省城。

曾國藩再也顧不得許多,他上奏咸豐請調羅澤南,說我先前讓羅澤南回援武昌,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九江遲遲難以攻下,而現在遙遙無期的卻變成了武昌。既然武昌也打不下來,那就不如先讓羅澤南來挽救垂危中的江西。

曾國藩考慮得倒也周全:「武漢兩岸有三萬餘官軍,想想缺一個羅澤南也能湊合。江西不行,他再不來,這邊就挺不住了。」

其實就算曾國藩不上奏,鑒於江西局勢的岌岌可危,朝廷上下也已議論紛紛,很多朝臣都主張儘快將羅澤南部回調,但咸豐俯瞰全局,認為武昌攻守正進入關鍵階段,這個時候不能抽走主力。

在上奏的同時,曾國藩又先後五次派人或去函,敦促羅澤南回師。湘軍的這些將帥,是真正有著共同理想和追求的一群人,所謂「呼吸相顧,痛癢相關,赴火同行,蹈湯同往」,上了戰場,也是勝則舉酒讓功,敗則拚死相救。尤其羅澤南和曾國藩之間,更有很深的私人情誼,絕不可能置對方安危於不顧,因此在接到曾國藩的信函後,羅澤南很是為難,但他又實在不甘心功敗垂成。

了解到湖南方面又派了四千湘勇去江西,羅澤南最後還是決定繼續圍攻武昌。他告訴曾國藩,今年攻武昌,跟去年攻九江完全不同。去年攻九江時,九江的周邊全是太平軍,就算是攻下九江,也不過是守著一座空城。今年攻武昌,不僅周邊太平軍的據點都給掃蕩一空,而且武昌城也已被圍得跟個鐵桶差不多了。

羅澤南預計武昌不久就可攻下,到時他再與曾國藩會師九江,在此之前,他只能勉勵對方再堅持一下:「事在人為,你決不可以因為一時的挫折而灰心喪氣。」

話說得有多洒脫,人心裡就有多難受。羅澤南念及「曾公艱危,義同生死」,幾乎每一天都想著要趕緊把武昌打下來,好抽身增援江西。明明圍困需要的是時間,他的優勢和特長也是「以靜制動」,但他又不得不打破這一規律,不斷想辦法怎樣儘快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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