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戲從對手中來 三顧茅廬

秦日綱到達田家鎮後,即全力組織防禦。他盯準的是江面,天險嘛,不好好利用,豈不虧啦?

最好的辦法是截斷航道,不讓湘軍水師從這裡開過去。秦日綱在長江上拉起六道大鐵鏈,每道鐵鏈相距數十丈,在鐵鏈下設置固定的木筏和小船,上面安放火炮,一方面用於攔截,另一方面保護鐵鏈,形成了一道密集火力網。

除此之外,還有楊秀清專門運來的木牌水城,有兩岸的土城要塞,再加上鐵鏈前後綿延數十里的水營船隊。秦日綱有足夠的理由認為,他的江上要塞已是固若金湯,湘軍水師再怎麼牛,也難以從正面穿破這道防線。

秦日綱的邏輯思路是,以江面防禦來確保田家鎮,但他疏忽了一個地方,那就是田家鎮對面的半壁山。事實上,半壁山是田家鎮的天然屏障,半壁山若有閃失,田家鎮則無藩可恃,湘軍完全可以通過這一制高點,用火炮對田家鎮進行覆蓋式打擊。

曾國藩緊緊抓住了這一漏招。1854年11月20日,羅澤南和塔齊布先後率部聚集於半壁山下,對守山的太平軍發動猛攻。

秦日綱事先未能在半壁山周圍組織起強有力的防禦,加之此時兩軍士氣可謂一升一降,所以守軍連戰失利,三天後,半壁山即告失守。

猶如做外科手術,曾國藩拿下半壁山後,下一步就是要對江上的鐵鏈動刀,雙方的水上特種部隊也終於到了面對面決戰的時刻。

自衡陽練兵以來,曾國藩就認準水師是重中之重,他把相當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水師組建和發展上。初期的湘軍水師在戰船數量上無法與太平軍相及,作戰經驗上也很欠缺,因此多次吃過敗仗。無論是靖港水戰還是城陵磯水戰,都敗得極其難看,但曾國藩好就好在能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他便揚長避短,用陸師來彌補水師的損失,藉助陸師贏的空當,迅速對水師進行重新補充,所以他的水師損失得多,恢複得也快。

在戰略眼光上,楊秀清和他任用的一幹將領都落在了曾國藩後面。太平軍水營看上去很龐大,卻始終只是「虛胖」,整個水營用的還是改造民船,水勇也沒有經過多少專業訓練。更糟糕的是,他們還不太講究水陸配合,基本上是各打各的,結果是:水營贏,無關大局,水營輸,滿盤皆輸。

在先前的武昌之役中,由於石鳳魁和黃再興指揮無能,水營的四千艘戰船尚未能投入作戰,就被湘軍焚之一炬。太平軍水營雖曾擁有上萬艘戰船,但再家大業大,也禁不住如此揮霍。眼見船隻和水勇越來越少,至田家鎮之戰,秦日綱統領的水營已是太平軍僅存的最後一點家底。

12月2日,湘軍水師在彭玉麟的率領下,向太平軍水營發起進攻。

湘軍水師的兩大名將,文為彭玉麟,武為楊岳斌。

彭玉麟的籍貫為湖南衡陽。當初曾國藩一到衡陽練兵,便四處訪求賢士,衡陽人說,本地要說賢,誰也賢不過彭玉麟,此人真稱得上是人中麒麟。曾國藩聽說後,便立即出面邀請彭玉麟。

彭玉麟不肯去,原因跟曾國藩在湘鄉時一模一樣:母親病故,只想在家守孝。

相同的遭遇,自然知道怎麼去動員,你這時要跟彭玉麟探討什麼事業功名,對方會毫無興趣,所以曾國藩對彭玉麟說的是——現在天下大亂,父子兄弟且不能相保,你還能指望一個人安安靜靜在你母親墓前守孝嗎?

經過曾國藩「三顧茅廬」,反覆勸說,彭玉麟終於答應出山,但與曾國藩約法三章:功成必身退,且不要官,不要錢。

彭玉麟在湘軍水師中擔當一個「文」字,並不是說他只會文不會武,事實上彭玉麟曾經像江忠源那樣有過「剿匪」經歷,是打過仗的,他的文,是說他出身文員。

湘軍水師跟陸師不同,陸師給把刀就能上陣,因此即便是儒生也能做營官,水師則相對要求高一些,起碼你得懂水性吧。在湘軍水師,十個營官,有九個都是新提拔的武員,只剩一個會玩筆杆子的,也就是彭玉麟。

文有文的好處,會思考,能動筆。水師草創之初,規章制度一片空白,若沒有彭玉麟從旁襄助,曾國藩的一個腦袋會變成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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