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嶄新的開始 非常手段

1851年9月25日,太平軍攻佔永安州(今蒙山縣),這是自金田起義後太平軍攻佔的第一座城市。

太平軍的主力已聚齊於永安,客觀上為賽尚阿「聚而殲之」創造了條件,他嚴令各路軍隊全力進攻。在賽尚阿的督促下,其帳下的另一員大將烏蘭泰首先攻下要隘,從而對永安形成了合圍之勢。

此後,向榮從北,烏蘭泰從南,把永安圍得水泄不通,但讓賽尚阿感到困窘的是,幾個月過去了,仍然難以攻破這座小小的縣城。

城的大小不是關鍵,關鍵的是人,城裡的太平軍已今非昔比,正一步步走向它的鼎盛期。

在永安,洪秀全實行「永安建制」,分封諸王,同時發布「小天堂」詔告,宣布只要跟著他打江山的「老兄弟」,均可在進入「小天堂」後封官晉爵,最大可以做到「丞相」,最小也能當「軍帥」,而且代代世襲。

活著的時候進小天堂,死了還能上大天堂,太平軍由此士氣大振,守城和作戰時個個勇不可當,渾不知死亡為何物。

攻城不下,大家都急了。咸豐拉下臉,將賽尚阿連降四級,並下達死命令:「如果還不能迅速解決問題,拖延時日,唯你賽尚阿是問;如果是防堵不住,讓太平軍再次逃脫,則唯向榮、烏蘭泰是問。」

責任分工明確,咸豐提醒賽尚阿,送給你的那把遏必隆刀不是給你玩玩的,得拿出來亮亮了——只要不遵軍紀的,你砍就是。

賽尚阿不敢懈怠,親自到永安督陣。經過前後長達半年的圍攻,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攻破城池的一線曙光。

這個時候,偏偏向榮耍小聰明,他給賽尚阿獻計,說這些太平軍之所以拚死力戰,緣於沒有退路,現在不如將城北一隅空出來,三面圍堵,網開一面,然後「以追為剿」,在運動中將太平軍一舉殲滅。

賽尚阿依計而行,不料太平軍卻趁機從城北殺了出去,官軍白忙一場,前功盡棄,遏必隆刀再次成為擺設。

這一殺出去不要緊,此後的太平軍猶如蛟龍入海,一路摧枯拉朽。1852年6月,太平軍衝出廣西,進軍湖南。咸豐聞訊大驚失色,急召兩廣總督徐廣縉率師赴援。

徐廣縉是咸豐輕易捨不得使用的一張王牌,但事到如今,這張王牌也已失效,徐廣縉所主持的湖南戰場沒有絲毫起色,太平軍仍是指哪兒打哪兒,所向披靡。

9月,太平軍圍攻長沙。一年前,太平軍還被困在城裡,處於守勢,一年後,他們已能夠把官軍圍在城中,轉為攻勢。

咸豐親政後的所有步驟,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亂給攪得亂七八糟。可是噩夢並沒有結束,就在太平軍圍攻長沙的前夕,他得到消息,奉旨北上賑糧的杜受田因勞累過度而病故。

還記得「十七年情懷」,還記得當年書房中親人般的懇談教誨,還記得師傅贊襄帷幄、出謀劃策的情景。這一切,都化成了流水,抓不住,挽不回。

時局艱難,我卻永遠失去了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咸豐感覺自己也像死了一次一般:「嗚呼,卿之不幸,實朕之不幸也。」

咸豐的傷心絲毫沒有能夠感動上天,南方的太平軍繼續挺進。在攻長沙不下的情況下,他們殺進湖北。

1853年1月,太平軍攻克武昌,隨後又放棄這座省城,沿江東下,直取其心目中的「小天堂」南京。

這個時候的太平軍就像滾雪球一樣,人越滾越多,進入湖南時有五萬兵力,到湖北增加一倍,達到十萬,離開武昌時已號稱五十萬,水陸齊全,且擁有水上部隊(「水營」)和工兵部隊(「土營」),稱得上兵多將廣,軍種齊全。與此同時,咸豐的能耐指數卻不斷下降,手中可打的牌更是所剩無幾。

新任欽差大臣陸建瀛擔任過兩江總督,頗富治政才幹,也能夠紙上談兵地給咸豐貢獻一些戰守之策,但實際上對軍事一竅不通。咸豐實在無人可用,便像拉壯丁一樣地把陸建瀛給拉上去了戰場,結果僅僅一戰,陸欽差的膽就給打破了,嚇得帶頭逃竄,造成長江沿途防線連連崩潰。

3月19日,太平軍攻克南京,這裡從此被定為太平天國的首都,太平天國內部將其改名為天京。

咸豐為了圍困南京,不得不開始採取一些非常手段。他宣布起用向榮和琦善,任命兩人為欽差大臣,分別負責組建江南、江北大營。

向榮和琦善,一個本來只是帥下面的將,而且廣西作戰時就多次受罰,一個是鴉片戰爭時的「投降派」,素為咸豐不屑,如果還有其他選擇,咸豐可能連正眼也不會瞧他們,如此破格重用,實在也是被逼急了的結果。

南方各省可調之兵,除潰散的以外,都集中到了向榮的江南大營,咸豐又從北方軍隊中撥出一部分給琦善的江北大營,滿心希望兩大營能夠攻克南京,但實際情況是,向榮和琦善連在南京外圍立住腳都不容易,更遑論其他。

南北對峙局面就此形成。洪秀全和他的將士們如願以償,終於步入了「小天堂」,與此同時,咸豐則跌入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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