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嶄新的開始 三個和尚

一個和尚挑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李星沅變得無計可施,他只得以事權不一為由,奏請咸豐再派「總統將軍」前來督剿。

我讓你擺平,你卻朝我要人,咸豐很生氣,罵李星沅是在故意推諉,此後便將其調往湖南。

即使到湖南後,李星沅也一刻不能歇,為了防止太平軍進入湖南境內,他得繼續賣力氣防堵,幾個月後,便活活累死在了軍營之中,並留下遺言:「不能替朝廷平亂,謂之不忠;不能給父母送終,謂之不孝。我是個不忠不孝的人,下葬時不要換衣服,以懲罰我的過錯。」

李星沅的這份遺囑令咸豐傷感不已,但他這時自己也陷入焦頭爛額之中,因為廣西局勢惡化的速度之快已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1851年3月,洪秀全登基稱太平天王,建國號太平天國,而咸豐也是在這一年正式建立了屬於他自己的年號,兩人就像在互相較勁一樣。

把李星沅調走後,咸豐命令周天爵代理廣西軍務。畢竟等他重新物色人選,這個人選再到廣西,中間還有一段時間,需要有人先給撐著。

周天爵其時已年近八旬,然每戰必親臨一線,看到臨陣退卻的官兵,他上去一刀一個,盡顯酷吏之風。可他還是節制不了向榮,也照樣奈何不了太平軍。

兩個不齊心的和尚連抬水喝都做不到,水灑得滿地都是。幸好利用這段時間,咸豐物色的那個人已經來了。

賽尚阿,出身於蒙古八旗。八旗共分三類,依次是滿洲八旗、蒙古八旗和漢八旗,到了後來,由於「鐵杆莊稼」的壓力太大,政府逐漸將部分漢八旗併入綠營,滿洲八旗和蒙古八旗成了八旗的主要成員。

賽尚阿以文華殿大學士兼軍機大臣的身份,被咸豐任命為欽差大臣,先赴湖南,然後再與廣西李星沅進行對調。

清代自軍機處設立後,內閣便失去了實權,但仍是一種地位的象徵,所以有人又把內閣學士稱為文宰相。文華殿大學士是學士之首,也可以說是第一文宰相。身為文華殿大學士的賽尚阿從沒有出任過省督之類的角色,以他這樣的身份和地位督師地方,以往絕少先例。若往前追溯,只有道光時代征討張格爾時的長齡可算一例,也足見咸豐對廣西平亂的重視程度。

「三個和尚」的故事讓咸豐心有餘悸。為了避免李星沅所說的事權不一的狀況,在送別賽尚阿時,咸豐特賜遏必隆刀。

遏必隆是康熙時跟鰲拜排一起的輔政大臣,遏必隆刀乃其平時所佩腰刀,不過這把刀真正出名並非他生前,而是身後。到乾隆時期,遏必隆的孫子奉命出征地方,打了敗仗,乾隆派人接替,當時就用此刀將其正法,而後果然一戰得勝。

咸豐囑咐賽尚阿:你到了廣西後,誰要是不聽你的話或者畏縮不前,就用遏必隆刀砍下他的人頭!

賽尚阿到廣西後,周天爵和向榮還在鬧彆扭,他便採取了各打五十大板的辦法,解除周天爵兵權,向榮也降三級留任。

但是這個處理又是有區別的,周天爵是真靠邊站了,向榮卻是明降暗升,成了賽尚阿倚重的大將。

賽尚阿只是個文宰相,「文不知兵」,外界說他能文能武,那都是吹的。他自己對平定廣西之亂也並無多少把握,以至於出京時,面對來送別的同僚還流了眼淚。

當然,文臣就不能指揮軍隊的說法也是靠不住的,南宋時候的虞允文還不是挺文弱,但他能把部將使用得當,於是採石一戰,便能成功地阻止金軍渡江南侵。

賽尚阿要走的正是虞允文路線。應該說他走對了,沒了周天爵這顆眼中釘,又得到上司的格外器重,向榮抖擻精神,開始使出渾身解數。

然而賽尚阿來得又太晚了,滅火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賽尚阿無可奈何地看到,太平軍今天這裡,明天那裡,官兵節節失利,顧此失彼,他手裡握著一把遏必隆刀,卻不知道到底應該砍誰才好。

李星沅果然沒有看錯,源自金田的這支農民軍真的太難對付了。如果聽任他們一直鑽來鑽去,「久蔓將不可制」,必須「聚而殲之」才行。

煎熬了一段時間之後,賽尚阿終於等到了這樣的機會,實際也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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