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兩大文豪

楊雲聽了這話,忍不住想笑。

門子的話好似在說——恭喜您,您的彩票中了大獎,但現在我很遺憾地通知您,您的彩票已過期。

那白衣男子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張令公豈非出爾反爾?」

白衣男子也生氣了,直接開口質問。

可惜他的質問沒有任何效果。

本來規矩就是張九齡定的,這次活動的所有解釋權都在張九齡,張九齡說活動結束外人也沒辦法。

張英器見楊雲瞅那白衣男子,側過頭提醒:「不必理會這些前來拜會的酸腐讀書人……每天府門前都會有不少,以往可沒有這種現象,也就是家祖出任中書令後,這樣的人才莫名多了起來。」

言外之意,這些人根本不是仰慕張九齡的才學,完全是一群想要投機取巧的文人,準備通過巴結張九齡,取得政治上的便利。

楊雲未多想,跟張英器一起進到府內。

隨著大門關上,那求訪的白衣男子徹底被阻擋在大門外,楊雲走了幾步,突然意識到什麼,轉過頭問道:「不知剛才那位是何人?」

張英器仔細想了想,有所遲疑:「我見過他的拜帖,姓……好像姓李,叫什麼就不知道了,字是太白……」

姓李,字太白?

呀!?

那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詩仙李白?

楊雲腦門就好像被誰猛敲一下,一陣暈暈乎乎,忍不住轉身就往大門口走去。

「楊道長?」

張英器不知楊云為何突然為了個不相干的人表現失態,居然不顧主人家的面子,轉身要出門去?

楊雲顧不上跟張英器解釋,他自打來到大唐,不是沒想過見李白或杜甫這些名人,但這些人基本都不在自己的故鄉老老實實待著,而是趁著年輕到處遊歷,幾乎都是把他鄉當做故鄉。

楊雲之前記掛到洛陽來找楊玉環,雖然覺得可能會在洛陽見到這些當世文豪,但並未把心思過多放在這上面。

誰能想到會在張九齡府門前偶遇李白呢?

可惜待房門重新打開時,李白已離開,門前一個人都沒有,楊雲心中頓時生出一種極大的失落感。

「少爺,這位……?」

門子見楊雲開門,不由好奇問詢追過來的張英器。

張英器也是一頭霧水,上前問道:「楊道長莫不是有何事未完成?能否等見過家祖後再說?」

楊雲問那門子;「不知剛才那位李相公,現在洛陽何處落腳?」

門子搖頭道:「小的從何而知?」

楊雲心中來氣。

說什麼回頭派人去請,感情只是個說辭,連人家在何處落腳都不知,就算張九齡真要賜見,你們何處去找?

楊雲很想拔腿便追,料想李白沒走遠,不過想到要見張九齡,消除這位朝堂大佬的誤會,比什麼都來得重要,便悻悻作罷。

另外,也是他知道李白就在洛陽城內,無須專門找他而耽擱要事,還不如等見過張九齡,為接下來參加科舉掃平阻礙,只管讓何五六和王籍差遣人手去找李白這位大文豪便可。

……

……

「要是能重來我要選李白,幾百年前做的好壞,沒那麼多人猜;要是能重來我要選李白,至少我還能寫寫詩來澎湃,逗逗女孩;要是能重來我要選李白,創作也能到那麼高端,被那麼多人崇拜……」

楊雲嘴裡哼著莫名的小調,跟隨張英器往內院走。

張英器好奇楊云為何對剛才那個李太白如此在意,但楊雲借口是「故友」給搪塞過去,張英器自然想不通,既是故友怎會相見不認識?而且以楊雲的年歲,故友能故到什麼程度?想來不是實話。

這會兒聽到楊雲嘴裡哼的俚語小調,越發地迷惑了。

張英器把楊雲帶到中庭的宴客廳,借口前去通傳張九齡,便先離開。

張九齡忙於朝事,此時尚未從洛陽皇宮回來。

等其回府時已是半個時辰後,張英器將府門前發生的事告知自己的祖父,並引導張九齡來見楊雲。

楊雲終於見到這位在唐朝政壇和文壇都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宰相,開元盛世最後一位賢相。

張九齡穿著身紫色官袍,精神矍鑠,走起路來步伐矯健,眉宇之間神采飛揚。

張九齡的儀態自然是沒得說,據說為了保持整潔端莊,他有一個很有創意的發明。

唐朝大臣們上朝,都要帶笏板,這是臣子上殿面見皇帝的必備工具,或提前寫上想向皇帝彙報的話,或用來隨時記錄皇帝的指示。

而文武大臣們出門上馬或者乘坐馬車,都是把笏板往腰裡一別,跟鄉野村夫插煙袋一樣。張九齡覺得如此裝束大煞風景,便命人做了一個精緻的護囊,每次上朝,都把笏板裝進護囊里,然後讓僕人捧在手裡在後邊跟隨,他只管昂首挺胸地走路,再也不必為這個多餘的東西放哪兒而發愁。

由此,護囊一下子風行起來,成為一種風尚。

面對這麼個老帥哥,誰不喜歡?當今皇帝也不例外,每天上朝看到張九齡「風威秀整」,氣質異於他人,便對左右嘆道:「朕每次見到張相,都感到精氣神為之一振」。後來每次大臣向他推薦丞相人選,他都會下意識地問一句:「風度得如九齡否?」儼然,張九齡已成為朝廷選拔丞相的一面鏡子。

「晚輩楊雲,見過張令公。」

楊雲見到儀錶堂堂的張九齡,上前畢恭畢敬地行禮。

張九齡輕輕點頭,一抬手示意讓楊雲到廳內說話,然後徑直走到主座的位置坐下。張英器緊隨其後,侍立在地席旁。

張九齡見楊雲到了近前卻不入地席,立即出言提醒:「爾隨意便可。」

以楊雲的身份,肯定不能跟張九齡這樣的當朝宰相同坐,這涉及到禮數尊卑等一系列問題。

但既然張九齡不見外,楊雲不好推辭,便上了地席,然後在客位跪坐下來,但並未與張九齡相向而坐,目光也沒有跟張九齡平視。

有侍婢進來奉茶,楊雲恭敬謝過,而後低下頭,不敢與張九齡對視。

張九齡道:「老夫在朝多年,見過的年輕後輩不少,像你這樣知情守禮的,倒是非常少見。」

楊雲明白,這時期不像宋、明時期,禮教對人的毒害沒那麼深,一般年輕人見到張九齡,必然因崇拜而導致心態產生變化,很難保持禮數。

尤其是讀書人,平日狂放不羈慣了,又自恃才學,讓他們循規蹈矩確實很困難。

楊雲認真回道:「在下本為書生,不敢忘聖人教誨,只做份內之事,當不起令公謬讚。」

「你師從何人?」

張九齡隨口問了一句,隨即想到這是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

眾所周知,楊雲的師傅是武尊真人,但顯然他問的是楊雲儒學上的造詣。

楊雲回道:「在下求道師從武尊諱,求學則師從張公。」

楊雲不過是信口胡說,他來到這世界,根本沒人教導過他學問上的事情,連道法都是他自己看書學,現在完全是在敷衍張九齡。

張九齡未問「張公是誰」,顯然楊雲讀書師從哪個與他關係不大。

「你到洛陽來,是求道,還是入學?」張九齡又問。

楊雲恭敬回道:「既是求道,也是為入學,在下本劍南道漢州鄉貢,自京師應舉,希望能通過省試……」

聽到楊雲是鄉貢時,張九齡臉色稍微好看些。

他難免會想,之前擔心此人不學無術,沒那麼好的詩才,現在看他知書守禮,出言也謹慎,還說自己是鄉貢,這就對上了。

但張九齡心中仍有疑慮。

「咸宜公主宮宴上當眾朗誦的那首詩,是你所著?」張九齡直接問道。

楊雲並未遲疑,點頭:「正是。」

「你……」

張九齡感覺氣氛有些怪異,不像平時接見那些士子自在,更像是在衙門裡審犯人,但他還是繼續追問,「你作那詩,到底有何用意?」

楊雲心想,你張九齡真會擺譜,就算你是宰相,怎麼說我也是你邀請的客人,這就是你身為宰相的待客之道?

問起來沒完沒了了?

楊雲正色答道:「在下仰慕張令公,因而作詩。」

這話顯然沒法讓張九齡滿意。

「但是呢……」

楊雲話鋒一轉,繼續道,「在下也認為,朝局有變,李夕郎已為聖上拔擢,再者朝中因太子廢立之事常起爭執,張令公位極人臣,素為天下士子仰慕……斯時老令公不該收心養性嗎?」

楊雲的話聽起來是在分析局勢,但說得很巧妙,提到李林甫和太子之事都是一筆帶過,適可而止,提到張九齡也只勸他收心養性,明顯沒把話說全。

而且他的話也帶著些微無禮。

張九齡臉色立變,張英器已然喝斥:「楊道長,你如此說怕是不合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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