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下風雲出我輩 第741章 在路上

一匹快馬和一位飛天宗師,同出太平。

一個往西,一個往東。

將張楚的北上的消息,帶出千里之外。

另一邊,張楚率領三萬紅花部眾,星夜兼程,直奔錦天府!

大軍一路北上,招搖過市,北平盟出兵的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四下擴散。

張楚的人馬都還未抵達太白府,消息就已經傳到了燕北州和西涼州。

不知多少茶碗落了地,摔了個稀碎。

又不知多少人被人從香噴噴的被窩裡拉起來,無明業火還未燒得起來,便被一盆涼水當頭澆下,只覺得全身透涼……

在燕西北三州,但凡叫得出點字型大小的人物,都知道張楚已今非昔比,北平盟也已今非昔比。

說左右天下大勢,或許還有些誇張。

但如果只是在燕西北三州之內。

張楚在北平盟總壇跺一跺腳,燕西北三州是真的會震三震!

特別是在眼下這個朝廷與鎮北王府大戰在即的節骨眼兒上。

不知多少人在盯著征北戰場的同時,眼角的餘光都時時刻刻的掛著北平盟。

畢竟北平盟是玄北州內唯一有能力插手、乃至於決定征北戰場勝負歸屬的勢力。

連玄北州府都不夠北平盟有力!

不誇張的說,這段時間裡,張楚就是放個屁,都有人恨不得湊上來聞一聞,看看這位爺最近吃得辣不辣,火氣會不會有點大……

只可惜。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節骨眼上張楚的態度至關重要。

唯獨張楚自己,對此沒什麼概念。

是以,他根本不知道,他突然領兵北上,給燕西北的野心家們造成了多大的困擾……

當然,就算他知道了。

他也不會在意!

他只是想回去送。

……

人或許就是這樣。

上山的時候,迫不及待的想要抵達山頂,欣賞山巔上的風景。

下山的時候,又迫不及待的想要抵達山腳,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

很少會有人,能停下來好好的欣賞沿途的風景……

張楚就一直在路上。

從錦天府到太平關。

從太平關到錦天府……

……

張楚率軍抵達太白府的時候。

太白府大門緊閉,城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手持弓箭的士卒。

城門外,只有兩隊人列隊迎接他們。

一隊人馬高掛「冉」字帥旗。

一隊人馬高掛「霍」字帥旗。

雙方領頭之人,還都是熟人。

霍鴻燁的幕僚長楊有財。

冉林的幕僚長濮文軒。

雙方分立於出城的馳道兩側,涇渭分明。

頗有點雞犬相聞,卻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

張楚遠遠的眺望著那兩桿在寒風中獵獵飛舞的帥旗,不住的皺眉。

這就是大離的現狀。

底下人都打出腦漿子了。

上邊兒的人還能和和氣氣的出現在同一場合,拱一拱手,互道一聲「別來無恙」。

戰爭,只是大頭兵們的戰爭……

張楚厭惡拿人命當棋子的博弈。

更討厭拿戰爭當博弈手段的博弈。

從這個角度來說。

朝廷和鎮北王府,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張楚冷笑著打馬上前。

不用問。

他用腳指頭都能猜到,這兩隊人馬是來做什麼的。

他倒要看看。

他們能用什麼理由,勸他回去!

不待他抵達太白府下,城門外的兩隊人已經匆匆向他迎來。

幾百人撩著衣袍下擺,邁著一雙小短腿兒你追我趕的狂奔的畫面,也算得上是蔚為壯觀!

更為滑稽的是,兩隊人馬在太白府下時還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走到一半,兩隊人馬為爭先就開始你推我攘,雙方的護旗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一邊前行一邊揮動帥旗打架。

一會兒是冉字帥旗,壓倒霍字帥旗。

一會兒是霍字帥旗,壓倒冉字帥旗。

「哈哈哈……」

望著這極富戲劇性的一幕,張楚勒馬大笑。

他笑得是那麼大聲,一邊拍著青驄馬的脖子,一邊前俯後仰。

笑聲如同旱天雷,滾滾十里!

就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抽得你推我攘的楊有財和濮文軒,臉都紅了!

二人立馬停止了你追我趕,一邊整理凌亂的衣袍,一邊下令整隊,整整齊齊的朝著這邊走過來。

最後到底還是濮文軒臉厚一些,用一聲大笑,打消了被張楚嘲笑的尷尬:「哈哈哈,一別經年,張盟主風采更勝往昔,令人心折啊!」

他一開口,楊有財立馬不甘示弱的朗聲笑道:「要不怎麼說我們玄北州人傑地靈呢?似張盟主這等天縱之才,前推三百年,後推三百年,也唯有咱張盟主一位!」

他二人笑語晏晏的迎上來。

張楚的臉色卻是陡然一冷,宛如實質的陰鷙目光緩緩掃過二人。

楊有財與濮文軒只覺得心下猛的一寒,一股寒氣兒從尾椎骨直天靈蓋兒……頭皮發麻!

「二位可是欲擋我北平盟歸錦天府?」

張楚劈頭蓋臉的問道。

楊有財和濮文軒聞言臉色大變,齊齊搖頭如撥浪鼓,唯恐張楚以此為借口,將自己斬殺當場。

他二人可是聽得分明,張楚說得,是「歸」!

北平盟是從何地起家的,在玄北州並不是秘密。

若是別地兒,北平盟要去,或許還有幾分名不正、言不順。

但錦天府……

北平盟要回,名義上除了聖旨,誰也擋不住!

如今鎮北王府和北蠻人聯手,而錦天府在鎮北王府手上。

也就是說,錦天府如今有一半都是北蠻人的……

阻擋一個遊子去異族人的手中奪回自己的故鄉?

張楚若是以此為借口,就地斬殺了他們,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會為他們叫屈!

就是他們的主子,也不可能為了他們,跟張楚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二品宗師撕破臉……

死都白死!

「不是?」

張楚的臉色更冷:「不是你們帶著人擋在我面前作甚?還不給我死開!」

話音落下,他不顧楊有財和濮文軒還擋在碼頭前,徑直驅。

青驄馬跟隨張楚南征北戰,縱橫沙場,哪會將這兩個小不點放在眼裡,抬起砂鍋大的馬蹄子就踏。

猝不及防之下,楊有財和濮文軒雖都有力士境的武功在身,可又哪裡躲得開?

至於擋……

就是再借他們倆膽兒,他們也不敢啊!

於是乎。

他們只能硬著頭皮,眼睜睜的看著砂鍋大的馬蹄子落在自己的胸口上。

「噗……」

青驄馬被張楚和張府的馬夫以真氣馴養了五六年,力氣何其大,張楚全副武裝數百斤它都能馱著張楚健步如飛的在戰場亂撞。

它這一蹄子下去,縱然楊有財和濮文軒已提前運起血氣相抗,扔被青驄馬這一蹄子的力量,踏得吐血。

二人不敢再擋在張楚面前,順勢退開。

張楚驅馬從二人中間穿過。

楊有財和濮文軒擦拭著嘴角的鮮血對視了一眼,絲毫沒有被羞辱的憤怒感,只有深深的憂慮。

「張盟主且留步!」

「小人手中有大帥(少帥)手書一封,冒死請張盟主過目。」

二人小跑著繞回張楚身前,雙手托著一封書信,高舉過頂高聲呼喊道。

這真是冒死了……

張楚目光冰冷的俯視著二人。

二人身體抖如糠篩,渾身冷汗直冒。

可到底是誰也一步未退。

好一會兒,張楚才嘆了一口氣,輕輕一揮手,二人手中書信便無聲無息的化為齏粉:「信,我就不看了,替我轉告你們家大帥、少帥,我此次回錦天府,只會祭奠亡友。」

「你們若是信得過我張楚,就放過我回去,我保證不會偏幫任何一方。」

「你們若是信不過我張楚,就儘管派大軍來阻,來多少人我張楚都接著!」

「另外,錦天府曾是我和我的袍澤弟兄們為之奮戰的故鄉,我希望我抵達錦天府時,看到的是一個乾淨的錦天府,而不是北蠻人的牧馬場……」

「這句話,拜託楊先生,務必幫我帶給霍家少帥,張楚感激不盡!」

「好話不說第二遍,言盡於此……再有人出現在我面前,我就當做是你們對我北平盟開戰了。」

言罷,他再次驅馬上前。

這一次,楊有財和濮文軒,再也不敢擋在青驄馬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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