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莫愁前路無知己 第460章 魔鬼細節

二龍寨。

張楚走進地牢,看了看丹田處與琵琶骨被洞穿,全身纏著兒臂粗鐵索的蕭近山,笑著朝騾子揚了揚下巴道:「說說,怎麼做的。」

騾子面上,至今仍然殘留著無法抑制的興奮!

這可是個五品大豪!

郡守一般的大人物!

被他擒下了!

「迷藥!」

騾子沒有任何保留的和盤托出:「祠堂里的酒菜與外邊的酒菜完全不一樣,所有送進祠堂里的飯菜都被我們的人掉包成下了迷藥的酒菜。」

「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特地給他準備了一瓮虎骨酒,那酒藥奇大、酒勁兒奇烈,蕭家那些族老垂垂老矣,根本不敢碰,只有他們幾位氣海大豪才會喝……那翁酒里,我們下了足以葯翻十頭牛的迷藥!」

高啊!

張楚心頭忍不住擊節嘆賞道,騾子這一手,打的是思維誤區。

上千人同時用餐的流水席,誰會想到,裡邊的菜和外邊的菜會完全不一樣呢?

就算真被人撞破,也完全可以用一句特殊待遇搪塞過去,畢竟祠堂里坐的那些人,的確都是蕭氏一族中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完全說得過去!

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然是為了下藥!

別被無知小說家臆測出來的話本給騙了,無論是迷藥還是毒藥,動軸便是無色無味、見血封喉。

是葯怎麼可能會沒有藥味兒?

特別是對付蕭近山這種江湖經驗豐富的世家家主,真以為順便端盆菜,胡亂往裡摻點不知名的藥粉粉就能葯倒他?

他要真那麼容易就被葯翻,還能活到現在?

誰要真那麼干,結果只會有兩種。

第一種結果:飯菜一端上來,蕭近山就從飯菜中嗅到了熟悉的氣味,暴起斬殺送飯菜的人,在順藤摸瓜大開殺戒。

第二種結果:蕭近山一時麻痹大意,吃了下了小劑量迷藥、毒藥的飯菜,毒發後腹痛如絞,憤怒的暴起殺人,再順藤摸瓜大開殺戒!

張楚不知道大離存不存在既能制住氣海大豪,還無色無味的迷藥或毒藥。

反正就風雲樓從各個渠道收集的那些迷藥和毒藥方子,都是越厲害的玩意兒,藥味就越重。

要想化解藥味,就只能用特殊的手法去中和或掩蓋。

有的就像是調料一樣,實用時候和其他藥材一起特殊處理,能短暫的中和其味道。

有的味道中和不了,就只能用其他藥味更強的東西來掩蓋……比如藥酒!

這些苛刻條件決定了,要實用那些藥物,必須要提前準備。

順便弄點要藥粉粉,倒進菜里飯里湯里就想坑人,那純粹是做夢!

……

張楚重頭到尾捋了捋,又注意到一個問題,問道:「那些族老呢?你在他們的碗里還是酒里,下了解藥?」

飯菜里都有迷藥,他思來想去,好像只有這一個辦法能保證那些族老不會先蕭近山一步而發作,令事情敗露。

「您說的辦法,可行是可行,但不保險!」

騾子聽到他問到這裡,忍不住得意地笑道:「他們的位子是固定的,所以碗筷只能疊放在一起讓他們自取的,這樣才能打消蕭近山驗菜的念頭。」

「至於酒,誰能保證蕭近山就一定會喝虎骨酒?不會和那些族老一起喝米酒?在酒里下解藥,要是他一直喝米酒,今日之謀,豈不是前功盡棄?」

張楚一時半會是真猜不到他是怎麼操作的了:「那你是如何辦到的?」

騾子笑得見牙不見眼,顯然這一節,才是他最得意的操作:「我們進不去蕭近山的山莊,接觸不到蕭近山,還能接觸不到這些族老?我早就打聽清楚歷次祭祖大典都是那些族老在陪同蕭近山用飯,提前好幾日就開始給他們灌解藥!」

「也只有這樣,他們才扛得住今日的迷藥劑量!」

張楚恍然大悟。

果然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

魔鬼藏在細節里啊!

當然。

騾子這一系列操作,還是有些太過於冒險激進。

只能說今天一切順利,沒有出什麼幺蛾子。

「炸藥包都收回來了嗎?」

張楚問道。

這就是騾子敢這樣冒險激進的原因,就在蕭近山他們用飯的祠堂天井周圍,埋伏著三十個炸藥包。

一旦事情暴露,那三十個炸藥包就是第一道保險。

三十個炸藥包,足以將蕭近山連帶另外兩個蕭家六品,全部炸成殘廢!

埋伏在蕭家鎮十餘里外的五千將北盟人馬,就以這聲爆炸為信號。

屆時,作為最後一道保險的張楚,再下場收拾殘局,蕭家鎮內當無人是他十合之敵。

騾子道:「安排了人手掃尾,他們會將那些炸藥包都帶回來的。」

張楚頷首,再沒疑問了:「好了,弄醒他吧!」

騾子點頭,當著張楚的面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和一方汗巾,打開瓷瓶倒出一些綠色的濃稠液體在汗巾上,然後拿起汗巾捂住蕭近山的口鼻。

昏迷的蕭近山一陣劇烈顫動後,幽幽醒來。

他睜開眼,瞳孔迅速對焦。

他左右看了看所處的環境,目光掃過地牢內的張楚、騾子、大劉等人時,眼神沒有任何波瀾,彷彿他們只是一個個泥木雕塑。

掃視了一圈後,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捆綁的鐵索,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殘破丹田,再抬起頭來時,眼神中終於有了變化……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失態的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或是惶惶不可終日的哭嚎求饒。

他雖然衣衫破爛,渾身血跡的被捆在一根行刑柱上,但他的氣度卻依然像穿著錦衣華服,屹立於高堂之上俯瞰著他們三人。

「你們是什麼人?」

他問道,聲音沉穩有力。

張楚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

他其實很害怕蕭近山見他的第一面,就一口叫破他的名字,再告訴他,當初沒找他的麻煩,是因為他答應了小老頭什麼什麼……那會令他不好意思割下蕭近山的頭顱的。

「我叫張楚。」

張楚自我介紹道。

「張楚?太平會張楚?」

蕭近山的雙眸縱然已經失去了所有光彩,聽到這個名字後,瞳孔依然微微一縮。

「就是那個張楚。」

張楚肯定的點了點頭。

蕭近山再一次打量地牢內的三人,目光最後定格在了大劉手裡的飄雪長刀上。

「那是天刀門的飄雪刀嗎?」

他問道。

張楚一伸手。

大劉捧著刀送過來。

張楚握住飄雪的刀柄,拔刀一揮。

一抹雪光在剎那間照亮了昏黃的地牢,也照亮了所有人的眸子。

飄雪歸鞘。

「鏗。」

蕭近山胸前的一根鐵索乾脆利落的斷裂。

「你覺得呢?」

張楚問道。

蕭近山看也沒看胸前斷裂的鐵索一眼,輕嘆道:「果然,大家都看走了眼,萬江流還真是死在你手下……你這是要對封狼郡動手了嗎?」

張楚聽言,從鼻孔中噴出一個笑音,然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再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楚,太平會張楚、錦天府張楚,家師『鐵鎖橫江』梁無鋒。」

蕭近山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看著張楚,脖子上隆起根根青筋,面頰因為充血漲得通紅。

張楚看著他的眼神猛地縮成了黃豆大小,心裡終於有了那麼一丁點報仇的快感。

「當年,我師父的人頭,是你割走的吧?」

張楚面帶笑容的看著他。

眼神卻冷得像冰刀一樣。

「是!」

蕭近山一口承認,憤怒的反問道:「你師父當年殺了我爹與十二位長輩,難道我不應該找他報仇嗎?」

「如果你真的是在徵求的我的意見,那我肯定會說不應該,教我本事、教我做人的,是梁重霄,不是你爹!」

張楚不為所動的淡聲道:「但我找你,問題不是你應不應該找他報仇的事,當年是老傢伙主動泄露自身行蹤,引你們前去討債,想求一個江湖事江湖了,我這個做弟子的,哪怕不認同他的做法,也該遵從師命,不再繼續延續仇恨。」

「但你……」

他忽然咬緊牙關,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為什麼要割走他的頭顱呢?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欠你們的,他主動拿命還了,你怎麼就不能留他一具全屍呢?是欺他風燭殘年、後繼無人嗎?」

他不再壓抑心頭積鬱的怒意,一字一句都有風雷之聲。

蕭近山不敢搭話。

他不怕死。

落到這步田地,繼續活著也是遭罪,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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