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莫愁前路無知己 第340章 火種

時光追不上白馬。

轉眼間,便又是一年。

……

夕陽西下。

暑氣漸退。

張石頭一肩掛著兩隻鎚頭足有水缸大小的短柄錘,另一隻肩膀掛著幾隻獐子、兔子,在幾條草狗的簇擁下,踏進張府高大巍峨的大門。

剛一進門,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豆丁,就張開一對兒小手搖搖晃晃的迎過來:「石頭哥哥,抱抱!」

幾條草狗聽到小豆丁稚嫩的童音,撒著歡的就迎了上去,圍著他又是搖頭又是擺尾。

「哎呀,大灰臭臭。」

小豆丁嫌棄的揮舞小手,想要將幾條草狗趕得遠一些。

壯士少年見狀,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齒。

他隨手將肩上掛著的鎚子和野味取下來扔到一旁,張開雙臂將迎上來的小豆丁抱起來,一張嘴就「啪嗒」的一口,香在了小豆丁粉嫩嫩的小臉兒上。

小豆丁「咯咯咯」的歡笑著,小手使勁兒撐著壯士少年的腦袋,不讓他親。

一身鵝黃色的留仙群,綰起頭髮做婦人打扮的李幼娘,從裡屋走出來,見了地上的野味,溫婉地笑道:「石頭,又出去打山了?」

壯士少年抬起頭,憨憨的點頭,語速很慢的一句一句說道:「嗯吶,我想打一隻野豬給阿媽補補身子,但山裡的野豬見了我就跑,打不到。」

李幼娘笑道:「還是我們石頭有孝心。」

「是石頭回來了嗎?」

柔柔順順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李幼娘一回頭,就見到夏桃扶著知秋,從裡屋慢慢走出來。

知秋挺著大肚子,身子也富態了不少。

李幼娘連忙迎上去,扶住她另一隻手:「大姐,你怎麼出來了。」

「沒事,太陽都落土了。」

知秋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老爺說,適當出來走走,透透氣,更好。」

「老爺是男兒家,他哪知道婦人懷孕該注意些什麼,當年我嫂嫂懷錦天的時候,可是在屋裡躺了足足兩個來月。」

「沒事的,臨盆還有兩三個月呢……石頭,過來讓阿媽看看。」

「哎。」

石頭局促的走上台階,離得老遠就停下了腳步,不肯再接近了。

他知道自己手重,唯恐靠得太緊,不小心傷到了阿媽和阿媽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這孩子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知秋哪能看不出來。

她「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伸手一把將他拉到跟前:「瞧你這一身草沫兒,以後出大太陽,就不出去,知道嗎?」

說來也怪,這麼熱的天,她待在置有冰塊兒的涼屋裡,都覺得燥熱難耐,這孩子出去野了一天,身上竟然連一點汗跡都沒有。

老爺早就說這孩子的體質和常人不一樣,現在看來,還真是不一般。

「孩兒知道了。」

石頭笨手笨腳的揖手道。

知秋伸手從他發間摘下幾根草屑,笑道:「這都是誰教你的?」

「騾子叔教的。」

「哼,鎮里那麼多事他不操心,成天來教你些有的沒的,下次見了他,別理他。」

「孩兒遵命。」

「好啦好啦……來人。」

幾個下人聞聲轉出來,躬身道:「大夫人。」

「把石少爺打回來的野味拿下去處理好,正好今日府里有客人,晚上一併整治出來,再給石少爺燒一桶熱水,伺候他沐浴。」

「是,大夫人。」

夏桃聞言,奇道:「姐姐,是烏叔叔來了么?」

這兩年,來拜訪張楚的人很多。

但有資格踏進張府大門的人,卻是極少。

當然,騾子、張猛、餘二這些老人,算不得客人,他們得算是張府半個主人。

「不是。」

知秋微微搖頭,「好像是老爺昔日在鎮北軍中的袍澤……好像是姓姬來著。」

……

太平會總舵落成已有大半年。

涵蓋花紅、青葉、厚土、三川四堂的堂口、兩座練武場、一座校場,以及議事大殿,總佔地約十八畝。

太平會總舵的議事大殿,通體玄色,地面鋪有四象雲紋的羊絨地毯,堂內擺放的交椅茶几,也具是以上好的楠木打制,每一把,都價值白銀千兩!

這一套門頭,是太平會總舵落成那日,烏潛淵派人送來的賀禮。

此時此刻,大堂內只有兩人。

唇邊蓄起短須的張楚,身著白底銀邊墨色山河長袍、頭戴朱玉冠,坐於堂上。

不著黃金鎖子甲、雉羽冠,改著赤色錦緞戎裝,依舊英武不凡的姬拔,坐於堂下。

兩人已不著邊際的寒暄許久。

「直說吧!」

姬拔養氣的功夫,終究還是不如張楚,放下茶碗開門見山道:「咱今日前來,就是請你出山,做我前軍副將,咱哥倆再並肩縱橫戰場,驅逐北蠻,還我河山!」

「哈哈哈……」

張楚大笑著放下茶碗,調侃道:「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跑這麼遠來瞧我……不過咱們哥倆交情歸交情,你要喝酒,我可以奉陪到底,至於什麼出任前軍副將,哪怕你成就六品氣海大豪,也免談!」

姬拔愣了愣,問道:「你怎麼知道咱已經踏足六品?」

張楚也愣了愣,失聲道:「什麼,你真六品了?」

姬拔撓頭,「啊?你不知道啊?」

張楚沒好氣兒的道:「我上哪兒知道去?」

這二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卻是戰場上並肩殺敵殺出來的交情,是以縱然姬拔已然踏足六品,二人說話依然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顧忌。

姬拔想了想,點頭道:「也是,咱三日前才踏足六品,剛從少帥那兒領了前將軍的虎符印璽,就直奔你這兒來了,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張楚大感興趣的追問道:「七品晉六品,到底是怎麼一個晉法兒?是不是非常難?」

「不是難,而是兇險!」

姬拔感慨的點頭:「七品晉六品,首先於內腑中凝練出金木水火土五行血氣來,平衡五行血氣,氣海自生,開氣海,則真氣出!」

「五行相生相剋,但凡有絲毫差池,輕則重傷,重則血氣暴走,十數年苦修一朝喪!」

「咱就被這一關,硬生生卡了一年半,不得寸進!」

「話說老張你還在練髓吧?少帥每月予你那麼多蛟骨丹,你現在怎麼著也五轉了吧?其實差不多也就得了。」

「以前咱也覺得,練髓多幾轉很重要,但現在踏足六品後,才覺得,其實練髓多幾轉、少幾轉,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只要能練到起『玉髓』之境,血氣循環往複,就足矣,再多個兩三轉,提升的餘地也很小……」

「哎,不對,咱們不是在說你出山,重回前軍的事兒嗎,怎麼扯起這些了……」

姬拔這人就這樣,面對著他不熟悉或者瞧不上眼的人,他絕對是惜字如金,還動不動就翻臉,不熟悉他的人,都會認為他是個不好說話的冷麵將軍。

但只要和這廝混熟之後,就會發現,這廝其實就是個話癆,還有點好為人師的癖好。

只是張楚這會兒壓根就沒聽他說什麼。

張楚還在思考,姬拔所說的七品晉六品的關卡。

這一年多以來,他也曾通過各個渠道,收集過一些七品晉六品的信息,但大多都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隻字片語。

沒辦法,他現在還接觸不到氣海大豪的圈子,就算能通過一些努力和一些氣海大豪搭上一點邊兒,非親非故的,也沒人會誠心指點他。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楚的知道,七品晉級六品的過程。

平衡五行?

可他血氣,早已被火氣佔據。

先前他從那個北蠻六品白狼主身上得來的那股寒冰之氣,不可謂不強大,但入他體內之後,都被火氣打壓得跟耗子一樣,只能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

連那股寒冰之氣都經不住火氣的打壓,他從內腑中凝練出的五行血氣,只怕更經不住火氣打壓!

這還怎麼平衡?

張楚想不明白,覺著姬拔也算是靠得住朋友,索性直接問道:「老姬,如果無法平衡五行,是不是就無法生出氣海來了?」

姬拔想也不想的道:「這是當然,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七品,在這一關活活困上一輩子,到死都不敢冒險突破六品。」

張楚想了想,覺著是自己沒表述清楚,索性一抬手,催動血氣。

「嘭。」

一蓬足有人頭大小的赤色烈焰,從他的手心之中冒出來,熊熊燃燒。

張楚朝姬拔揚了揚這一蓬烈火,問道:「情況是這樣的,我以前陰差陽錯的吃過一顆火紅色的果子,然後我的血氣,就變成這樣了,剛聽你說,七品晉級六品,必須要平衡五行,但我估計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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