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黑雲壓城城欲摧 第287章 游擊將

北方天際那一道赤色長線,吸引了城頭上所有人的注意。

猶如滾雷的轟鳴,沒有人陌生……

因為四天前,他們剛聽過一次。

那是萬馬奔騰的聲音……

但是風雨飄搖的錦天府,再也經不起任何磨難了。

城頭上的人聽到了。

城牆下的張楚也聽到了。

他頭皮發麻,當下不再留手,一躍而起,催動全身血氣一刀斬出!

驚雲落下,一道足有兩三丈長、赤中帶銀的澎湃氣勁,宛如匹練般橫亘在烏泱泱的北蠻兵潮頭頂上。

下一秒,這道龐大的赤銀氣勁轟然炸開,化成無數道巴掌大的氣勁,以漫天灑金錢之勢四散開來。

「嘭嘭嘭嘭。」

爆炸!

一片一片的爆炸!

一刀之下,近兩百北蠻兵被炸成了漫天血雨!

血腥、殘酷的場面,把張楚自己都嚇住了!

這一招破軍,是九莽刀第二招,是適用於戰場屠殺的群攻形殺招。

但他之前試過這一招,威力差遠了,單從覆蓋面積上而言,頂多覆蓋三十來個人!

而且上一次他試招時,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屬於貫穿傷類型。

可眼前這……是爆炸傷吧?

「啊得,啊得……」

北蠻兵驚恐欲絕的叫喊聲,打斷了張楚心中紛雜的思緒。

他一定神,就見包圍著自己的北蠻兵們,終於潰敗了……

他曾以為,這些北蠻兵真是一群不知疲憊、不知恐懼的殺人機器。

原來,他們也是人……

也會害怕,也會恐懼。

只要你比他們更凶,更狠!

此刻,北方天際滾滾而來的馬蹄聲,已經大如雷鳴。

城頭上的大人物們,也都眺望著北方。

似乎沒人注意到城下發生的一切。

張楚本該鬆一口氣的。

方才那一刀,已經超出了下三品的極限。

即便算上鐵骨勁二疊勁的威力加成,也超出太多了。

張楚自己當然知道,這一招破軍的威力,之所以能這麼強悍,肯定和他血氣里的火意和寒意脫不了關係。

但他血氣里的火意和寒意,本身就不是下三品的力士能沾染的。

真有人追究起來,他總不能告訴對方,我張楚是有金手指的男人吧?

所以,城頭上那些大人物沒注意到他這一刀,張楚心頭怎麼能不鬆了一口氣?

但此時此刻,他聽著北方天際傳來的馬蹄聲,他心頭這一口氣怎麼都松不下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錦天府的情況。

錦天府的人力、物力,已經被他壓榨得七七八八了。

只要再來五千……

不。

只要再來四千北蠻兵,錦天府就該完蛋了!

張楚正大感絕望之際,忽然城頭上傳來一陣歇斯底里的歡呼聲。

他一抬頭,就見城頭上的守城士卒們,高舉著兵器,又是哭又是笑的朝著北方歡呼不已。

他愣了愣,心中陡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連忙一個助跑,衝上城牆,拽住一根鐵索飛速往城頭上攀爬。

爬到一半,他就看清了北方滾滾而來的接天連地的赤潮。

赤盔赤甲、槍林雪亮,即便是在狂奔之中,依然法度森嚴,不見混亂,猶如一股開山裂石的洪流,雄壯激蕩!

大軍最前方,一名身披黃金怒獅鎧、頭戴鳳翅紫金冠,胯下一匹棗紅駿馬的猛將,倒提著一桿方天畫戟,狂奔而來。

人還未至,天崩地裂般的咆哮聲,已在天地間炸響:「某家姬拔,北蠻小兒,誰敢一戰!」

「是鎮北軍!」

張楚悲喜莫名,竟有一種想要嚎啕大哭一場的衝動。

錦天府守住了!

你看到了嗎,大熊!

我們把錦天府守住了!

……

故事的後來,有些人再也不曾提起,但心中卻從未忘記。

……

北城門大開。

胡亂擦拭掉臉上鮮血的張楚,混在錦天府的官員之中,跟隨史安在匆匆出迎。

就見兩股煞氣騰騰的赤甲士卒,踩著整齊的步伐衝到城門兩側站定,挎刀而立,目不斜視,彷彿一干錦天府文武官員都是空氣。

不多時,張楚就望見二十餘騎簇擁著一個面如冠玉,身披麒麟踏火鎧、頭戴珠玉小冠的俊美小將向城門行來。

張楚快速的掃視了一眼,在簇擁著那個小將的二十餘騎中看到了聶犇的身影,心頭頓時一震,連忙低下頭,不敢再亂看。

「吁。」

二十餘騎行至史安在身前丈余,才齊齊勒馬。

「下官武定郡丞史安在,恭迎世子與諸位大人入城!」

史安在一揖到底,畢恭畢敬的高聲道。

站在史安在身後的張楚、侯君棠等人,也連忙一揖到底,長聲道:「恭迎世子與諸位大人入城!」

「張兵曹何在?」

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

張楚心頭一跳,不敢有任何猶豫,連忙一步上前,恭聲道:「末將在!」

「起身吧!」

溫潤如玉的聲音,輕輕說道,聲音中似乎還帶著幾分笑意。

「是。」

張楚畢恭畢敬的回覆了一聲,才直起腰身,看清楚了俊美小將的面容。

狐兒臉,卧蠶眉,唇紅齒白,細皮嫩肉……

咦,似乎有點眼熟啊!

張楚努力想了想,驀的睜大雙眼。

卧槽!

這不是前年他陪老娘回鄉祭祖時,在金田縣外遇到的那個白袍裝逼犯嗎?

他竟然是冠軍侯府的世子!

這世界可真小!

冠軍侯世子看出了他眼神中的震驚之意,舒爽的笑了。

張楚在打量他的時候。

他也在打量張楚。

他看到了張楚的光頭,並在瞬間推測出了張楚所修功法。

他也看到了張楚腰間的黃金彎刀。

但他一張開,問得卻是:「令堂可還安好?」

張楚得承認,無論這位冠軍侯世子,問這句是不是收買人心,他都十分感動。

還記得她老人家的人,不多了……

張楚再次一揖到底,恭聲道:「多謝世子挂念,家母已於第一次北蠻人攻城之時壽終大行。」

冠軍侯世子唏噓的感嘆了一聲,點頭輕聲道:「節哀。」

「謝世子。」

張楚直起身。

冠軍侯世子的目光,這時才落在了張楚腰間的黃金彎刀上,「你腰間的金刀,從何而來?」

張楚抱拳道:「稟世子,此刀乃末將斬殺強敵,得來的戰利品!」

他的話音剛落,冠軍侯世子身側就有人怒聲喝道:「混賬!金刀乃白狼主節仗,爾區區一個八品力士,如何殺得了白狼主,拾來的就是拾來的,豈能冒功!」

怒喝出聲的,是聶犇!

冠軍侯世子也在不住的皺眉。

顯然,但凡是行伍之人,就沒有一人不厭惡搶過和冒功的。

張楚面不改色。

有時候,罵你的人,不一定是在教訓你,還有可能是護著你。

「請世子恕末將冒犯。」

他不慌不忙的抱拳道了一聲,而後扭頭大喊道:「來人!」

一名黑甲玄武堂弟兄應聲快步行至張楚身側,沒有理會周圍的諸多高官大將,徑直向張楚躬身道:「幫主!」

「將我剛剛取下來的首級,取過來。」

「是!」

玄武堂弟兄轉身匆匆離去。

冠軍侯世子的眉頭鬆開,饒有興緻的看著張楚。

周圍的所有人都在看張楚,眼神驚疑不定。

先前張楚返回城頭,聽聞史安在召他去迎接鎮北軍進城,心想掛著一顆血糊糊的人頭去迎人不太禮貌,就順手取下首級,交給一名玄武堂弟兄。

見到那顆白狼主首級的人,不知道那顆人頭是什麼玩意。

知道那顆人頭是什麼玩意的,沒見到那顆人頭。

不過數十個彈指,這名玄武堂弟兄就將那顆還戴著白狼皮毛的首級取了過來,雙手呈給張楚:「幫主,您說的是這玩意么?」

張楚沒接,抱拳朝前方的冠軍侯世子道:「稟世子,這把金刀,就是此人的。」

史安在回頭仔細辨認了一會兒這顆血糊糊的人頭,也抱拳道:「下官可以為張兵曹作證,此乃北蠻科爾汗部的白狼主,三日前,張兵曹百騎劫營,下官為接應張兵曹,曾與之交手,未能留下他。」

人證物證具在!

在場的所有人的都猛抽了一口寒氣!

八品殺六品,你張楚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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