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黑雲壓城城欲摧 第251章 殺馬

一名身著綠色公服,下顎三寸清須的中年官吏大步走進史安在的官寺中,眼神中醞釀著怒意躬身行禮道:「大人。」

高踞堂上的史安在手持硃筆,批示著公文,堂下的中年官吏走進來,也未抬頭:「何事!」

「大人!」

中年官吏直起身,怒聲道:「那假郡兵曹,太不當人子,新近入寺,便敢借下屬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下官,這分明是不將下官、不將我錦天府政吏、不將大人您放在眼中啊!」

「哦?」

史安在手中硃筆不停,似是驚訝地問道:「假郡兵曹處置馬榮,可處置錯了?」

堂下的中年官吏一聽頓覺不妙,暗道史大人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常鳴啊!」

史安在終於放下了手頭的硃筆,輕悠悠的喚道。

「屬下在!」

堂下的中年官吏連忙一揖到底。

「你是隨我從京城到玄北州上任的老部下,眼光要放長一點,不要一天到晚總盯著郡衙那一畝三分地。」

史安在淡淡地說道:「玄北州的形式不大好,冠軍侯府那幫武夫這回只怕是玩砸了,錦天府……不能丟在我們手上,你明白嗎?」

堂下的中年官吏心頭劇震。

前番得聞史安在要從民間徵辟一個幫派頭子入主郡兵司的時候,他們這些追隨史安在已久的老部下,心中就有過這樣的猜想。

但如今聽史安在親口說出,他心中仍然不可抑制的翻起驚濤駭浪。

局勢,真的已經敗壞到這個地步了嗎?

……

張楚巡視完北城門的城衛軍,坐上馬車前往東城門。

趁著乘車的空擋,張楚拉開車窗帘,取出隨身攜帶的《九莽刀》刀譜認真翻閱。

《九莽刀》是一門和《天霜刀》截然不同的刀法。

《天霜刀》全套刀法,共三十六式,六大殺招,雖然殺招有些死板,必須從第一招一招一招的連貫到最強招,實戰意義不大,但整體來說,《天霜刀》絕對是一部工整、嚴密的刀法。

而《九莽刀》全套十八式九大殺招!

沒錯,十八式九大殺招!

也就是說,這套刀法一經施展出來,就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從頭爆發到尾!

招式少,就意味著變化少,變化少就意味著破綻大。

以張楚的目光來看,《九莽刀》的確處處都是破綻。

但創造這套刀法的人,極其高明,以瘋牛的勇猛和血熱入刀,凝聚一往無前的氣勢添補變化少的短板。

這套刀法只要血氣跟得上爆發,完全可以以攻代守,壓著敵人打!

不會被反攻,當然不懼怕有破綻!

如果說,《天霜刀》是一門適合江湖廝殺的刀法。

那麼《九莽刀》,就是一門單純為戰陣廝殺而創的刀法!

捨棄了變化!

捨棄了防守!

化繁為簡!

直來直去!

很適合張楚現在的處境。

張楚的刀法,起於《天霜刀》,其後一路閱覽了諸多低級刀法,基礎打得極為紮實,不缺變化,就缺爆發的殺招。

當然,《天霜刀》的最強招「霜殺百草」也極為厲害,但天霜刀必須從第一招、第二招一路蓄勢到最強招的打法,就註定了這是一門殺強者用不著,殺弱者更用不著的雞肋刀法。

殺強者,那個強者會傻乎乎的等你蓄勢完了再接你最後一招?

殺弱者,順手一刀就剁了,還搞那麼花架子作甚?唱戲啊?

《天霜刀》畢竟只是天刀門的入門刀法,更側重於夯實刀法基礎,培養刀感、氣勢。

「不愧是專供七品郡兵曹修行的刀法!」

張楚合上手裡的《九莽刀》,心頭暗道:「郡賊曹屬於武將,練的就是這種適應戰陣殺伐的刀法,那文官呢?」

他不由的回想到前番見史安在出手。

那日史安在使的是劍,劍氣也的確凌厲得跟飛毛腿導彈一樣,但劍法……平平無奇!

「或許是五品殺六品,平A就能斬殺對手罷!」

張楚這樣想到,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嗷」的一聲,像是狗兒受驚後發出的哀嚎聲。

他沒往心頭去,但緊接著就聽到「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麼重物砸在了馬車,整架馬車都為之一震。

張楚心頭猛然一沉,閃電般的抄起身側的驚雲,縱身而起一掌拍在車廂的天花板上。

「啪啦。」

鐵木打制的天花板碎裂成漫天木屑,張楚衝天而起,人還在半空,手中的驚雲卻已經出鞘。

他飛速移動目光尋找刺客的身影,但掃視了一圈兒後,卻只見拉車的健馬躺在地上,一個衣衫襤褸,頭髮打結成一團的半大孩子,抱著一條大黃狗站在健馬前邊兒。

簇擁著車隊的玄武堂弟兄們,已經長刀出鞘,將馬車前的半大孩子團團圍住。

馬車天花板破碎的聲音一傳出,所有人就扭頭一臉懵逼的看向半空中的張楚:幫主,您弄啥嘞?

張楚落地,綳著臉,若無其事的將驚雲回鞘:「什麼情況?我還以為被人伏擊了!」

這還真不是他神經過敏,他現在是郡兵曹,天知道這城裡還有沒有北蠻人的死士。

大熊撓著頭,有些尷尬的湊上來低聲道:「那孩子的狗突然衝出來,駕車的弟兄沒注意,馬踩了狗的尾巴,那孩子就不知道從哪兒衝出來,一拳頭就把馬給打倒了。」

「一拳?」

張楚驚訝的問道。

大熊篤定的點頭,「一拳!」

張楚隨手將驚雲拋給大熊,慢悠悠的走向馬車前的包圍圈。

包圍著那個半大孩子的玄武堂弟兄們,隨著他的腳步分開了一條道路。

「好了,把刀都收起來,這麼多人拿刀圍著一個孩子,也不怕外人笑話我們四聯幫。」

「是幫主!」

張楚走進包圍圈,蹲下來檢查躺在地上的馬。

健馬喘息著,但出氣兒多,進氣兒少,口鼻都在往外淌著血,眼看是活不成了……他注意到,健馬的胸膛上有一個包子大的凹陷,好像是被一拳轟碎了,傷到了心臟。

他「嘖嘖」驚嘆著站起來,不敢置信的望向那個處在包圍圈中心,抱著大黃狗瑟瑟發抖的半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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