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視王八的時候，王八也在凝視著你。
——釣魚佬·許
4月份，北方春暖花開，河水回溫，又到了釣魚佬大顯神通的季節。
這是一條京郊的野河，草長鶯飛，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空氣中飄散著雨後的青草和牛糞味。
許老師跟一隻王八眼對眼。
半晌，他踢出一腳，PIA！王八跌落水中，逃之夭夭。
「呀，好容易釣上一隻還放了！」
難得有心情陪他出來的小旭嗔怪，晃了晃空水桶：「我以為你幹什麼經天緯地的事兒，每天天不亮就往出跑，敢情是白乾呀？」
「說話要講良心，你把那些鯽魚鯉魚都吐出來。」
許非起身收桿，衝散落的幾位同仁拱拱手：「我先走一步了！」
「哈哈，又沒釣著？」
「好傢夥，你可夠鍥而不捨的！」
「去市場轉轉吧，四斤高高的還饒兩條！」
「哎，運氣運氣，此一時彼一時。」
他拉著小旭上去，鑽進一輛破捷達里，一溜煙沒影了。
下面的釣魚佬不吭聲了，笑嘛？笑嘛？人家開著車有媳婦陪，你有嘛？
這輛破捷達，是當年小旭買的第一輛車，現變成釣魚專用。她開著車，問：「你不吃飯了？」
「不吃糖餅了么。」
「我還有點餓，想吃炒肝。」
「那你給我扔崑崙飯店。」
倆人起早來的，現在是9點多，車子駛進市區停在崑崙飯店門口。小旭跟他嘴兒了一個，自己去吃炒肝。
許非穿件外套，兜里揣著手機，進大門。
樓上的某個發布會廳，記者們已經到場，交頭接耳。
「打聽出來了么？那2億大片到底是啥？」
「沒消息啊，香港也沒消息。」
「那誰傳出來的？不會是假的吧？」
「許老闆不能砸自己招牌，一會就知道了……哎，這位最近如日中天啊，有種厚積薄發的感覺。」
「這叫厚積厚發，雷霆萬鈞！我媽這不關心娛樂圈的，都知道有個天下影視。」
「在古代就是武林盟主。」
「哎，有點那意思。」
「特么的我一直等著設獎呢，找幾次沒動靜，不會黃了吧？」
「人家出了名的言出必行，我倒覺得正是好時機。」
咦？
眾人一琢磨，對啊！許老闆最近聲望達到了最高值，正適合做大事。
「來了來了！」
10點整，發布會開始。
記者見某人進門，都一愣。天下的發布會通常是宣傳官負責，今天許老闆親自來了？怎麼還一股牛糞味兒？
只見許非在台上坐定，啥也沒有，就一排話筒。
「最近消息很多，每天都能接到記者朋友的採訪邀請，還有打電話問的。我索性搞了個發布會，一塊聊聊。
大家想知道什麼？」
「2億！」
「賀歲片！」
「賀歲片！」
「射鵰英雄傳！」
「先說說賀歲片。
目前劇本在完善，計畫夏季開機，年底上映。馮曉剛導演，片名叫《大腕》，一出黑色幽默。
演員方面，男主角還是葛尤，女主角準備找一個香港明星。戲裡有個好萊塢大導的角色，我們會找一位貨真價實的好萊塢演員參與。
能透露的就這些，有什麼問題么？」
話音方落，台下齊齊舉手。
「您這位好萊塢演員是什麼級別？湯姆漢克斯還是喬治克魯尼？」
「放屁，你給我拿錢啊？」
相熟的記者，許總也不客氣：「這部片是我們與哥倫比亞的試水作，投資3-4千萬。
不可能找好萊塢一線明星，但也不會隨便拉一個糊弄觀眾，二三線吧，肯定有幾部代表作，說出去不寒磣。」
「您的意思是面向海外發行？」
「對。」
「那您不擔心，好萊塢藉此機會侵吞天下影視么？」
「不會，有我在就不會。
中國電影正在迎接新時代，未來要走什麼樣的路，誰也不知道。
摸著石頭過河，總要多多嘗試。
當然我們的基本戰略不變，仍以五年計畫為主，只是《卧虎藏龍》之後發現了另一種可能。
就是這種華語大片國際化，然後海外發行的模式。
第一部《天下無賊》票房不錯，海外卻無人問津。《十月圍城》題材所限，也不適合。
但第三部，我們想繼續嘗試一下，可能推出一部由張藝某執導的武俠大片。」
張藝某？武俠？
嗡嗡嗡一團亂。
許非雙手往下壓，道：「第三部電影的事情不要問了，初級階段尚未決定。等有些頭緒了，自然會告訴大家。
還有別的么？」
「說說射鵰吧！」
「射鵰的項目剛剛啟動，也是什麼都沒確定，包括央視是否繼續合作。拍肯定拍的，即便我們自己來，資金也不成問題。
我們會先挑選演員，影視基地也會建造相關場景。
沒什麼可透露的，只一點，這次選角要吸取《天龍八部》的教訓，顏值要平衡。」
「顏什麼？」
記者們懵逼。
「顏！值！字面意思。《天龍八部》一水美人，有些喧賓奪主，搞的王語嫣不顯眼，段正淳比段譽可恨。」
「哈哈哈！」
底下都是老男人，深有同感，段正淳真雞兒羨慕，啊呸，該死！！！
「當然了，射鵰重要的女性角色不多，比較好分配。大陸武俠劇底子薄弱，我們爭取一部比一部提高，也希望觀眾繼續支持。」
「許總，那2億巨制是怎麼回事？之前沒有任何消息，突然就冒出來了？」
「這個說來話長……」
許非有點渴，貼身的水杯沒拿，沖公司人員示意，對方屁顛顛端上茶水。
溫度剛好，裡面飄著兩隻大棗。
「我接上面的話講，自1999年兩國談判達成，引進片配額開放，國內輿論大多提的是如何抵抗好萊塢？
而沒有一人講，如何走出去？
我覺得分兩個方面，一是中國的導演、演員、幕後人員向海外發展，還有一個是什麼呢？」
他看了看底下，道：「電影資本走出去。」
「……」
全場驀地一靜，涉及到思維和自信的盲區。
「一直以來，我們最多也就是合拍片。
人家借我們的自然資源、歷史古迹，製片廠有錢的投點錢，沒錢就掛個名頭，乾的是低端勞動力的活兒，美其名曰合拍片。
有意思么？」
「……」
繼續安靜。
「我不是批判，那會確實窮，也沒改革，只能那樣做。但現在都開放了，我們的想法還停留在過去，不太應該啊。
什麼叫電影資本走出去？
簡單，去海外投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