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嗷！」
養殖場大院，一頭三百多斤的肥豬被死死捆在條凳上。屁股上系著口袋，一人按著豬頭，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噗，血流如注。
邊上早燒好熱水，女人們開始褪毛，孩子們圍觀，熱火朝天。
別的雞鴨大鵝、牛羊驢什麼的，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話說這鄉下莊子越擴越大，養的齊全，種的新鮮，專人專車運輸。三口人想吃什麼就打電話，送到家菜葉上露珠都沒掉。
逢年過節也好備禮。送別的總不顯誠意，送點自家產的驢肉、鵝蛋、櫻桃什麼的，瞧著都高興。
褪好毛，開始庖丁解豬。
下水先扔過去，女人們清洗大腸，肥嘟嘟油膩膩，這要小黑胖子在場，準保得嘬一口。
嚯！
等肢解完畢，許非瞧了瞧，提了一條五花肉、三根排骨、一條前腿、一掛肥腸、半拉肝臟，擺擺手：「剩下分了吧。」
「誒，謝謝老闆！」
村民興高采烈，一年到頭光殺豬宰羊，各家就能得不少實惠。
許非提著東西，溜溜達達的回到莊子。
「砰砰砰！」
「葫蘆，開門！」
「汪汪！」
已經十歲的葫蘆跳起來，一扒拉門栓，大鐵門吱呀就開了。
踩甬路，穿過剛結果的櫻桃林，進入二門。午後陽光充足，張儷坐在院里看書：「回來了？」
「小旭呢？」
「摘蘋果去了……拿這麼多呀？」
她瞅了瞅東西，道：「糖醋排骨、熘肝尖、溜肥腸，再做個素湯。明天紅燒肘子，後天吃五花肉。」
「行，反正你大廚。」
許非坐在她那張椅子上，往後一躺：「你看什麼書呢？喲，英文書。瞧瞧，這叫勵志典範，文化不高，靠自身努力也是一代學霸……」
「我12歲就進文工團，沒趕上念書的好時候，本就該後天努力呀。我要是重來一次，肯定拼了命讀書，高考上大學。」
「上大學你就不認識我了……哎你們有政策么，現在能考么？」
「不知道，有我也不去，考不上。」
「頂替嘛！」
「那多不要臉！」
張儷邊說話邊把排骨腌上，聽外面沒動靜了，扒門一探，瞧他風燭殘年的德行：「你怎麼跟個老頭子似的？」
「沒辦法，忙完一段能獨自休息休息，就是我現在最大的樂趣。」
「喲，跟我們在一塊委屈你了？」
她挑帘子出來，笑道：「跟我們在一塊沒樂趣？」
「嗯！」
許非哼了一聲。
於是她蹲下身子。
許老師感受著溫暖的陽光，初冬的午後，冷與熱細細相融，只覺歲月靜好。
話說《風聲》塵埃落定，跟著也有好消息傳來，第10屆東京電影節上，《蘇州河》斬獲最佳女主角、最佳影片。
23歲的小公子，提前數年拿下第一座影后。
接著便是《穿越時空的愛戀》，少紅大師的《大明宮詞》《橘子紅了》，還有《人間四月天》《像霧像雨又像風》。
這些都是順其自然的。如今就是在電影上，提前給她刷逼格。
明年那位也要出道了，安排的明明白白。所謂四小花旦，最能打的兩個已經攥在手裡，何況《當代娛樂》在手，肯定要重評花旦。
現在就是看《還珠格格》，還能不能像歷史上掀起狂潮……
而96級這波一過，內地小生也要冒頭了。總算不必像前些年，找個拍偶像劇的都困難。北電的陳昆、中戲的劉曄，也是明明白白。
對了，秦浩也不錯，一起爬山哦！
「這兒的蘋果真好，又紅又大……」
許非正琢磨時，小旭挎著籃子回來，還像模像樣的包了塊頭巾。
「哪兒來的村姑啊？」
「什麼村姑，我怎麼也是個村花兒。」
小旭洗了個大蘋果，自己先咬一口：「嗯，好吃……你嘗嘗。」
「真不錯……」
張儷抬了幾次才抬起頭，抱怨道：「我該做飯了。」
於是她站起身，小旭蹲下來。
「哎！」
許老師愈發後仰，自己休息休息，果然是最大的樂趣。
……
晚飯在西廂樓下。
當初修的就是爐灶，隔道牆，連著裡屋的炕。炕上有大柜子，塞著被褥，單人褥子單人被，一人一個窩。
對面擺著小沙發，靠牆是電視。
氣溫下降，有飄雪的意思，風吹著山上山下刷拉拉響。屋裡炕桌擺好，各自盤腿，香噴噴的飯菜，好看的劇集。
許老師瞧著張儷，惋惜道：「好端端一個川妹子，讓我倆帶成東北人了。」
「睡個炕就東北人了？」
「不，是氣氛。」
小旭指著四周，道：「我們小時候就是這麼過的，但燈沒有這麼亮，也沒有電視，窗戶糊的都是紙。
我媽總睡炕頭，我跟小陽睡炕梢。」
「炕頭熱么？」
「嗯，我媽怕冷。哎呀，小時候真好玩……」
張儷聳聳肩沒感覺，反正二比一，自己經常被夾中間。
酸甜的排骨，咸香油汪的肥腸、肝尖，一口下去就是解饞，再來口小酒，彷彿外面大風大雪也不怕。
小旭啃著排骨，問：「你今年有《風聲》，明年有沒有了？」
「不打算準備。」
「後年可是50年大慶，不正應該準備么？」張儷奇道。
「《風聲》已經在這兒了……」
許非比了個高度，道：「短期內，我認為這是我的頂點，不太可能超越。當然，如果領導下硬性命令，我也只能拍，想法確實有，但差點意思。」
所謂主旋律，可以簡單的按年代劃分。
過去時：《開國大典》《大決戰》《橫空出世》《風聲》等，意在記錄歷史，歌頌先烈，使我們生活來之不易。
現在時：《湄公河行動》《戰狼2》《紅海行動》《中國機長》等，意在突出當今祖國強大，仍有無數英烈在負重前行，重在民族自豪感。
未來時：《流浪地球》，《劉海堡壘》HE……Tui！
這是更高級的一種形態，在涉及人類共同命運中，中國能做什麼。跟好萊塢主旋律的「美國人拯救世界」異曲同工。
而苦惱就在於，要麼技術不行，要麼意識形態跟不上，哪個也拍不了！《橫空出世》倒是好片子，但風格傳統，還是留給韓三爺操刀。
如果真下硬性命令讓他拍，那只有一個選擇了……
許老師抿了口酒，忽道：「我過幾天去美國。」
「什麼時候回來？」
「不一定，要待很久。」
「那我們過年飛過去。」
「嗯。」
倆人知道他準備了大半年，就是去做事情。別的話也不多說，小旭給三隻杯子倒滿酒，「來，祝許老師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