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殺青

星河的產量越來越少,但在內地樂壇慢慢走低的情況下,反倒成了高產戶。

許巍將發行首張個人專輯《在別處》,朴樹有一支單曲,田震發行《順其自然》,鄭鈞是《第三隻眼》。

還有陳銘的最新大碟,《征服》!

老狼去年弄了張合集《青春無悔》,然後就沒動靜了,他產量一向不高。劉煥、阿毛更是隨緣,想做專輯就做,不想做就當自己的國家隊歌手。

公司簽的是專輯約和經紀約,幾年內發幾張片,另負責歌手的演出活動。

商演如火如荼,光靠這個就能賺不少。因為國內市場太大了,即便在後世,一個早已過氣的十八線歌手照樣吃香喝辣。

許老師家鄉是座小縣城,居然也請過任達華、湯震宗之類的明星。任達華是為一家美容店做活動,出場費一百多萬,錢打過去人家才上飛機。

湯震宗是個洗浴中心搞活動,兩千塊合一張影,他老媽還勁勁的拍了一張。

末了是電視節目。

1月1日,芒果台、內蒙的漢語衛視、鄂衛視、遼衛視、青海衛視齊齊上星,年內還有數家電視台上星,包括京台。

京台本在98年上星,如今提前一年。

這麼多電視台升級,直接導致戰略變化,《百家講壇》《尋寶》《娛樂現場》在年內上線,《開心百分百》也終於面向全國觀眾。

《百家講壇》成本最低,主要是請嘉賓的錢和電視片介紹。《尋寶》拉上了嘉德,到各處免費鑒寶。

《娛樂現場》重中之重,現實中剛做的時候,都是節目組找明星,因為明星還沒有宣傳意識。

後來商品化一衝擊,就變成明星主動來上節目。

而且《娛樂現場》能衍生出很多東西,比如《超級訪問》,可以去找一個唱《阿蓮》的傢伙來主持。

……

總之新年過後,許老師都在各種會議中度過。

今天也是剛開完會,正往外走,路過廣告部的一間辦公室時,忽地頓足。屋裡坐著個導演,可能在討論片子拍攝。

模特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短髮大眼,特清純那種。

「咚咚!」

他敲了兩下,推門進去,呼啦啦全站起來,「許總!」

「嗯,研究什麼呢?」

「一個衛生巾的廣告。」

「這位是模特?」

女孩子局促站立,意識到是大老闆,緊張的說不出話。員工介紹:「她叫高媛媛,學生,去年入行,跟我們有過幾次合作。」

在員工示意下,又土又嫩的大美圓叫了聲:「許總好!」

「……」

許老闆那麼忙,駐足聊幾句就不錯了,打量幾眼道:「形象不錯,可以培養一下。」

「好的。」

砰!

許老闆閃人,女孩子一臉懵逼,「姐,怎麼回事啊?」

「你傻呀?許總看上你了!」

「啊???」

女孩子慌了,「我還上學呢,我才18歲。」

「想啥呢!許總覺得你形象不錯,可以往演藝圈發展。他親自發話的,一般都簽在傳媒,哎,你想拍戲么?」

「我……」

高·極品綠茶·媛媛手足無措,我就來談個廣告啊,怎麼忽然就飛了?

……

許非下了樓,直奔片場。

攝影棚內,布置了一個小客廳,陳設簡單典雅,最顯眼的是堆滿書的書櫃,顯示出主人的知識分子身份。

解放後,李寧玉成了一名紡織廠女工。吳大隊來找她,帶來塵封數年的秘密。

許非站在外圍觀瞧。

只見張蔓玉翻開箱子,找出一件舊旗袍,正是在裘庄穿的那件。

姜聞拿過來,摸到鎖邊的地方,道:「曉夢讓我轉告,她給你的話都留在這旗袍里了。」

「……」

張蔓玉展開衣裳,見上面縫著長短不一的黃線。

「這個你比我懂,全是摩斯碼。」

「……」

她一邊看,一邊開始掉眼淚,然後抖著手指摸出一根煙,姜聞給點上。

煙霧繚繞,她側身,微低頭,壓抑自己的哭泣聲。

「咔!」

陳可新喊停,道:「Maggie,非常棒,但好像什麼地方差了一點點。」

「我也這樣覺得,又搞不懂是哪裡。」

張蔓玉苦惱,抬眼瞧見許監製,道:「哇,老師來了。」

「喲,許老師!」

「讓道讓道!」

拍攝暫停,許非和陳可新過去,四人圍著小圓桌。

「拍幾條了?」

「十二條。」

「我想了很多種方法,有內斂的,有張揚的,最後還是覺得收一點。」

張蔓玉比劃著手,道:「李寧玉是個理性、自製的女人,不會歇斯底里的爆發。我覺得剛才還可以,但不知為什麼,總是差一點。」

「你說說對這段戲的理解。」

「李寧玉最初只以為,經歷了一場噩夢,然後曉夢犧牲了。但她看到這件衣服,才明白裡面藏著什麼樣的情感。

呃,不過老實講,我不太懂那些,那些大的情懷。」

「那就縮小到個人,你不用想家國民族,你就想顧曉夢。你明白了這樣一個朝夕相處的妹妹,心裡藏著如此震撼的東西。

你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你明白了,她是因為什麼而犧牲,不是毫無價值的死去。

你也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把關係縮小到你們倆之間,這樣清楚么?」

「我試一試。」

於是又開始,拍了兩條。

張蔓玉一次抽煙,一次沒抽,感覺還是有個檻橫在那裡,翻不過去。

「鞏麗呢?」

許監製忽問。

「卸妝呢。」

「把她叫過來。」

那邊繼續拍,許非對鞏麗道:「一會你給她搭個戲。」

「能行么?」

「你倆不挺熟了么,試試。」

所謂搭戲,就是一個人在鏡頭前演,另一個人在鏡頭外跟他對話或眼神交流,幫助對方進入狀態的一種方法。

香港少見,內地常見。

比如《大宅門》就規定,無論多大的腕,都得給人搭戲。有一場是二奶奶死,白景琦跪在床前哭。

陳保國怎麼也把握不好,斯琴高娃卸完妝過來,就在外面來了句:「兒啊,娘想你。」

嘩!

一下子情緒就來了。

再度拍攝,張蔓玉哭了十幾次,精神狀態非常疲憊。她忽見鞏麗站在鏡頭外,就在自己的斜前方,略感奇怪也沒在意。

「預備!」

「A!」

「這個你比我懂,全是摩斯碼。」

「……」

張蔓玉扯著衣服,又一邊看,一邊掉眼淚,然後抽煙。她覺得還是抽煙比較好,能表現出李寧玉極力剋制的個性。

「訊息是否傳出,成敗就在今日。我不怕死,怕的是愛我者不知我為何而死……」

「我身在煉獄留下這份記錄,只希望家人和玉姐原諒我此刻的決定……我親愛的人,我對你們如此無情……」

煙氣繚繞,慢慢飄散在這個小小的客廳。

她側身,手指頭輕輕顫抖,任那黃色的煙絲在火點中一閃一閃。

然後,好像聽到前方,彷彿就在咫尺,曉夢喚了一聲:

「玉姐!」

剎時間,好像心裡的一根弦崩斷,那個檻一下子翻過去。

她緩緩低下頭,無法抑制又想稍稍遮掩一下自己的失態,把頭埋在那件衣服上,死死攥著不再鮮亮的布料。

手背上的青筋迸起,一股無形的,莫大的哀傷擴至全身,用盡了力氣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擠出一絲絲嗚咽。

「……」

姜聞坐在對面,沉默看著這個痛苦的女人。

沒有任何人打擾,沒有喊停,攝影機沙沙的轉動彷彿將時間靜止。

直到一盤膠片快用盡,直到鞏麗跑過去輕聲撫慰,陳可新才喊了一聲:「咔!」

「嘩嘩!」

許監製帶頭鼓掌,「完美!我們為你驕傲。」

「呸!」

鞏麗回頭啐了一口,你特么為誰都驕傲!

甭管什麼說,戲搞定了。

許監製抄起大喇叭,道:「注意了啊!再過幾天,《風聲》就殺青了。但由於兩位香港演員的戲份結束,明天就要回去,我們提前來一頓殺青宴。

崑崙飯店,晚上七點,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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