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華夏之鼎 第757章 內亂

1275年,5月27日,大定府,河源關。

燕山山脈中,自下板城前往東北的山路自古已有,遼朝修建大定府時自然不會放任這個隱患,早早就在土河發源處的狹窄河谷間修建了一道關城,也即河源關。

河源關與北邊的冷山關一樣都是大定府的門戶,但有一點不同的是,當年河源關經常要迎接來自宋朝的使節,因此修建得特別高大威武好唬人,即便經過幾百年風化垮塌,也依稀能看出當年的雄壯模樣。

但畢竟經過了幾百年,當年再壯如今也不堪用了。

「轟、轟!」

兩門好不容易自山路之中運來的15式丙野戰炮發出轟鳴,兩枚飽含著動能的穿甲爆破彈砸在了斑駁的關牆之上,先是重重撞擊,又是爆炸,頓時一大片土塊嘩啦嘩啦落了下來。

15式丙是15式中型野戰長管榴彈炮的最新改型,炮管內彈道參數不變,但材料和加工方式進行了升級,減重了大約50kg。省下來的重量用於強化炮車,加裝了一套快慢兩級的高低機用於調整射角,並且增大了彈簧盤的規格以取得更好的制退復進效果。總的來說,威力上與之前的乙型並無差異,但用起來更方便順手了。

第八合成營配備了兩門這種最新的野戰炮,之前穿山的時候幾次都以為要過不去了,但最後還是艱難地運了過來,現在果然發揮出了卓絕的戰果。

88mm的15式雖然沒有120炮那般威猛,但對付這多年風化的土牆還是有一手。隨著試射結束,炮彈以一分三發的效力射速快速打過去,河源關牆也大段大段地垮塌下來。

與此同時,另外攜帶的四門18式步兵炮也打出了曲射彈道,將榴霰彈從天上打了下去。城上守軍本來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從隱蔽處爬出來向後逃跑,這下子正好被打了個正著,只可惜炮聲過大,哀嚎聲也傳不過來。

數分鐘過後,炮擊停歇,硝煙很快散去,城牆垮塌形成的煙塵卻久久未散。

營長韓安少校叫來騎兵連長,剛說了一句「點幾個兵,問問他們投不投降……」就有一陣風吹來,煙塵稍散,露出空無一人的城頭,於是乾脆道:「還勸降個屁,直接攻過去吧!」

於是命令傳達下去,唐為先少尉便帶著自己的排,護送著幾個工兵,把梯子搭到了城頭上去。他們迅速順梯子爬了上去,用步槍清理掉一隊剛上城的元兵,然後發出信號,指引更多友軍前來。

城關內尚有不少元兵倖存,此時就有一些回過神來,試圖奪回城牆。在他們看來,登城的東海兵不過數十人,尚有挽回的餘地,然而他們在安逸的大定府生活太久了,並不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是什麼。

「都打起精神來……看那邊!」

唐為先一拉槍栓,上了一顆新子彈,瞄準北邊一隊正在向南邊城牆奔來的元兵中的一個,扣響了扳機。目標應聲而倒。然後一拉槍栓,又是一發。

旁邊的東海兵也如法炮製,用手中的栓動步槍快速清理著城下的目標,雖然只有幾十人,但好幾倍的元兵都無法接近。相比之下,他們更大的麻煩不如說是在破損的城牆上找個落腳的位置。

這些元兵大多是新近才從鄉下徵召起來的,平時連火槍都見不了幾把,更別說精準快速的先進步槍了。最初的氣血很快被消耗一空,殘餘的兵員向後逃去,軍官別說彈壓,自己都帶頭逃跑了。

隨著更多的東海步兵登上城牆,這座河源關的歸屬也就大局已定了。

……

5月29日,大定城中。

遼朝時期,大定城內外民族隔離,外城居住漢民,內城居住契丹人和奚人。金興代遼後,把後兩者也趕到了外城去,內城專供女真人居住。蒙古興起後,內城又遭換血,蒙古統治者住了進去,不過這次女真人不是被趕到外城去,而是被外來者和鄰居一起給瓜分了。

但是之後蒙古人的操作有些意思,忽必烈曾下令「契丹、高麗、女直、竹因歹、術里闊歹、竹溫、竹赤歹、渤海八種,生長漢地,同漢人」,把一系列定居沾染漢俗的少數民族都划進了漢人成分里,而不會漢話、保持著游牧習俗的契丹人則被吸收入蒙古諸部之中(實際上「蒙古」本來就是個聚眾而成的概念)。因為這個策略,一度昌盛的契丹族分成兩部分,分別融入了漢族和蒙古族中去,其餘民族也多半如此,完成了一次典型的民族融合。

大定府經過幾十年安靖,秩序已經恢複。往日間,外城熱鬧無比,畢竟是草原上除了開平以外最大的漢民聚居地,有著難得的手工業、商業和服務業,許多草原商人會來此收售貨物,許多權貴也會來此找找樂子。但是今日,這座大城卻坊坊戶戶緊閉,大街上清凈無人,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也難怪,混世魔王東海軍已經在河源關和冷山關出現了嘛。

去年,東海軍攻入燕趙之地後,對沒有第一時間投降的城池採取了堅決的「清理」策略。相關消息通過各種渠道傳播出去,飛速扭曲變化著,等傳到大定府的時候,嗯,他們幾乎確信金元之交漢地的慘劇要在家鄉重演了。

現在城中人心惶惶,不僅外城的漢民如此,內城的蒙古人如此,再內的府城(也就是故皇城)的大人物們也是如此。

府城之內,一座面積頗大、有花有水的府邸之中,大寧路總管烏禔正在裡面,對著一個箭靶不斷拉弓射著箭。一看就是因為他心緒不寧,靶子只有十五步遠,箭卻沒中幾支,胡亂地散落在地上。即便如此,他仍面無表情地拉著弓,心裡不知在想什麼,直到大汗淋漓了,才停歇下來喝口水。

過了一陣子,一名侍從過來通報了一句什麼又退下,他才驚喜地站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黃色長衫的年輕人從竹林之中的小徑走了出來,先是喊了一聲「大人!」然後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

烏禔面露喜色,看了看他,對他的禮數很滿意,招手道:「過來吧。家那邊可還好?」

這兩人一老一少,前者粗野地袒露著上身,後者一舉一動都符合禮儀,看著截然不同,實際上卻是父子關係。

烏禔的父親塔塔兒台是開國將領,曾隨木華黎作戰,戰功赫赫,後在大寧路川州開府。烏禔也是蒙父蔭襲爵,後又升任了這大寧路的總管。他和塔塔兒台都是武夫,但卻把兒子烏沖送去大儒劉因處學習文化,如今這烏沖,也就是這個年輕人,已經是個彬彬君子了。

烏沖走到父親身邊,先是朝周圍打量了一番,然後小聲說道:「家中尚好。東海人說了,浮財不動,但土地軍屬不能留,事後不能在留在遼地,可以去東海國做個富家翁,也可去海外領塊地,嗯,說這海外土地是世襲罔替。」

大定府正東一百公里有興中州,也就是後世朝陽市,再往東北三十公里有川州,差不多是後世北票市的位置,烏家的根基便在這個川州。不幸的是,川州與東遼國所在的廣寧府之間有陸路可通,在前不久被東北師的另一路部隊給佔領了,鎮守大定府的烏禔就成了無家之人。但幸運的是,現在兒子烏沖悄悄從川州回來了,還帶來了東海軍勸降的好消息。

烏禔聽了這個條件,搖頭苦笑道:「還真是決絕。當年你祖父迎降成吉思汗,當即就給封了個將軍領兵出戰,如今舊事重演,我卻只能討這麼個下場。」

烏沖聽了,小聲勸道:「大人,如今情形不同了,說句不好聽的,我們若不開城,東海軍打進來,也不過是多費幾日、至多月余的功夫。可到了那時候,可真是什麼都沒了……」

「我曉得的。」烏禔擺擺手,「東海人興起之勢,比當年的大汗更強,也用不上我們這點鄉野蠻兵。如今大定府被南北夾擊,能換一個全身而退的結果,也算可以了。」

聽到父親的肯定,烏沖喜道:「既然如此,大定府百姓也可免於兵戈之災,也算是積德了。」

烏禔點點頭,對家廟的方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然後回過頭來,表情嚴肅起來:「別事都好說,現在的麻煩,就是伯待穆爾那老不死的了……」

正在這時,外面卻傳來了騷亂之聲,一名侍從急匆匆跑了來,喊道:「總管,不好了,伯待穆爾元帥帶兵要往內城闖,外面的阿忽台千戶不敢硬抗,眼看著就要讓他們進西門了!」

「什麼?!」烏氏父子都站了起來,烏禔怒喝道:「這老匹夫,在打什麼主意?」

本來他和伯待穆爾分工合作,伯待穆爾帶了一批新征軍駐外城,烏禔帶著大定府原有的軍隊駐內城,再按需調往具體地點。現在這傢伙居然想進內城,是想幹什麼?

於是他急忙點起親兵,帶著兒子一起策馬出府,去了西門,與大門外的伯待穆爾對峙了起來。

他見伯待穆爾竟帶了數百兵過來,在西門外的小廣場前整齊列陣,甚至還帶了兩門小炮,頓時心生火氣,怒罵道:「伯待穆爾匹夫,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想造反嗎?」

烏沖也配合地罵道:「伯元帥,難不成你見東海軍勢大,竟想投靠過去?你忘了國朝對你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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