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篳路藍縷 第7章 即墨城

「黑色的影子出現在地平線上,我們以為那就是即墨城了,沒想到陳家人笑笑,說那是城西的馬鞍山……不得不說,這時代的空氣真夠乾淨的,周圍的山都能清楚看見。

又走了幾百米,才看到真正的即墨城,不得不感嘆,真小啊!

我就是即墨人,以前對即墨的認知,是從城東到城西得堵近一個小時,而現在的這個即墨城……邊長大約只有四五百米,城牆不過五米多高,實在是小的可憐。

即墨這個名字已有千年歷史,至少在戰國時代就有此地了。不過當初的即墨城是在後世的平度市一帶,歷史上多次變遷,隋朝時才遷到現在的地址,此後一直延續到21世紀。現在的即墨城是金朝的時候才重修的,坐落在墨水河兩條支流交匯之處,一條自東向西流經城南,一條自北向南流經城西,兩條支流在城西南交匯,之後一直向南匯入膠州灣。即墨城邊墨水河,似乎即墨之名就是因此而來,實際上正好相反,是先有即墨這座城,這條河流才被附會稱作墨水河。

不過即墨縣的經濟情況似乎並不太好,一路上,經常可見大面積的荒地,其中甚至有一些是靠近水源的上等地塊。城外,墨水河之南,居然有一片貧民窟,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在此挖洞搭棚居住,沿路布滿了乞丐。我問了一下,這些人是西南邊逃來的流民,膠西那邊不願意收留他們,走到即墨發現這裡還算安定,就在此停留尋求一些僱傭的機會。

畢竟是亂世,真的是亂世。

蒙哥汗即位後,雖然還沒有大舉徵發南宋,但是邊境衝突時常發生,前線地帶很是動蕩,導致流民四散,有的去了南邊,有的向東北方走,前往山東、河北等相對安定的地方。即墨地處膠東地帶,這裡向東再無處可逃,所以地方官員往往在敵人打過來之前就痛快投降了,反而在亂世中保存了一點元氣,成為逃荒的目的地之一,不得不說真是有點諷刺。

城裡面,房子都非常低矮,只有一橫一縱兩條主街。我們從東門進去,沿街是一些商鋪,行人不是很多,再往裡就是居民區了,倒是擁擠得很。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以後世的眼光來看,應該說比較蕭條了,但陳家人自豪地告訴我,這個即墨城可是膠東地區除了幾個州城之外最繁華的所在了。當然,膠東的州城還不少,北有著名的登、萊二州,西有蒙統區最大的海港膠州,東邊還有一個寧海州,比後世威海市的轄區大一點,不過那邊人很少,也不怎麼繁榮。

即墨縣現在屬於膠州治下,知縣姓程,名從傑,字輔臣,乳山人,聽說和統管膠州的姜萬戶有親戚關係,所以得到了這個肥缺。

金朝滅亡之後,原先中央集權式的吏治系統崩潰,科舉授官的制度早就不存在了,現在的官吏大多是層層分封封出來的。蒙古人把地盤分封給世侯,世侯再分封給手下大將,這些大將再任人唯親式地分封給親戚和下屬,程從傑的知縣就是這麼來的。

但是陳家和程知縣的關係不是很好……至少他們談到程知縣時都是很不屑的態度,具體原因他們不願意多說,似乎是跟膠州那邊有關係,我們也不好多問。不過,能連父母官都不鳥,這陳家的背景似乎不淺啊……

到達即墨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我們去陳宅拜見了陳一成的父母。陳父五十多歲,皮膚很黑,看起來以前也是常年出海的樣子,聽說我們的來歷後,似乎有些興趣,仔細詢問了威夷島的情況,我好不容易才糊弄過去。陳母見到陳一成之後抱著痛哭起來,之後又是常規的道謝吃飯……酒宴倒是不錯,可惜沒見到其它陳家人,不知道陳一成有妹妹沒有……(此段划去)」

王泊棠坐在油燈下,用珍貴的圓珠筆和記事本記錄著今天的見聞,另外兩個同事李夏和張小平已經睡下了。即使幹了一個多月的活之後他們的體能大大進步,乍然走上三十里土路還是有些吃不消。

王泊棠現在是商業組組長,但他穿越前的職業其實是建築設計師,為了跟甲方討價還價練出一副好口才,所以被李如南挖掘出來,人盡其用放進了商業組;

李夏是個會計,這次來主要是掌管賬目;

張小平是正牌的採購工程師……沒錯,他以前在某電子產品廠工作,因為採購業務需要很多專業知識,所以負責採購的也是正經工科出身的工程師。

他們今晚借住在陳家,準備明天去街上血拚一番,順便偵察一下即墨的商業環境,後天就回去。

……

第二天。

王泊棠、李夏、張小平三人,還有陳家派來的導遊陳安走進一家「書香齋」文具店。老闆見陣勢不小,笑盈盈地迎上來,為三人介紹各類紙筆文具。

「客官請看,這是南邊新到的徽墨,遇水即化,稍研便濃,色澤黑亮,干後有餘香,是寫字作畫上等佳品。」

「你別騙我,寫字跟作畫能用同一種墨嗎?算了,這徽墨多少錢?」王泊棠問。

「呵呵,這位公子看來是行家,承惠,此乃上品,一方340文。」老闆回道。

「噫……你還不如去搶!有更便宜的嗎?」

「客官說笑了,徽墨雖貴,但這一方能寫上萬字不止,攤下來可不貴。您可再看看這東平府產的松墨,一方210文,雖不及徽墨順滑,但仍不失為物美價廉的上品。」

王泊棠皺了皺眉,一萬字210文,千字21文,這比網路小說都貴了。東海商社有二百多人要寫字,整個即墨城會寫字的人怕都沒這麼多,對墨的需求量太大,這樣可消費不起。他擺出一副嫌貴的樣子,正在醞釀砍價的情緒。

老闆看了他的樣子,有些無奈,暗罵窮鬼,從角落裡拉出一個小筐,對王泊棠說:「客官,東平墨也不合適的話,我這裡就只有本地的石墨了,這倒是便宜,您要的話可以論斤稱,一斤50文。這墨太『重』,得費力研磨,加點燈油才能化開,寫起來也不太方便,還容易掉,不過墨色倒是夠黑,也沒什麼味道。」

「等等,」王泊棠還沒說話,旁邊的張小平卻突然擠了過來,拿起筐里的東西仔細看了看,是一些黑色的石頭,看著像煤。「你說這是石墨?產地可是萊西?」

「咦,」老闆很驚訝,「沒想到客官也知道?沒錯,這就是萊西石墨,產於地下,古已有之,不過寫字不太順手,即使本地人也用得不多。客官可是看中了這石墨?」

張小平所說的萊西指的是後世的萊西市,但老闆所理解的萊西是「萊陽西部」,此時的萊西並未從萊陽縣中析分出來。

張小平壓下激動的表情,說:「沒錯,你這裡還有多少?我全都要!」

這話一出口他就感到後悔,太過豪爽了,於是立刻變了副表情:「不過……呃……在下張小平,還未請教東家尊姓大名?幸會幸會,批發您得給個優惠價吧,二十文一斤如何?」

老闆眼珠子骨碌一轉,笑道:「失禮失禮,原來咱們是本家,鄙人張好文。客官,雖說量多價賤是商道規矩,但您一次買空,小店一時進不來貨,若有熟客上門沒買到東西,便是小店怠慢了。而且二十文,就算在萊陽也拿不到貨啊……」張好文一邊說,一邊捋著鬍子。

「二十五。」

「客官,不是小店不想做生意,實在是這個價格做不成啊……這樣吧,小店現在一共四十三斤石墨,我給您算四十斤,每斤四十文,一共一千六百文,我再出點血,您給兩貫即可,何如?」

兩貫1540文,43斤算下來是每斤35.8文,張小平看看王泊棠,後者點點頭。張小平從李夏那裡拿出兩串沉甸甸的銅錢,交給老闆,想了想與兩人小聲商量了一會兒,又解下了一串。「張兄,這兩貫是本次的貨款。此外我想再預定一百斤,這一貫是定金,不過這一百斤,你得給我三十文每斤的價格,到時候我們來補款提貨。沒問題吧?如果做得好,以後還會來你這買更多的,別說百斤,千斤可能都有。」有陳家人看著,倒不怕張老闆捲款逃跑。

張好文大喜,但是臉上做出肉疼的樣子,哀嘆道:「唉,鄙人小本生意,實在是賺不了多少,就當交諸位一個朋友了。請放心,下月初十,各位便可來此提貨。」說完他便麻利寫了張憑條,交給張小平。

其實石墨在產地價格不超過10文,還可通過水路送貨上門,張好文只需要派人捎個消息,便可坐賺數貫。他不是陳家那樣以萬論錢的海商富豪,一單生意能賺上幾貫已經相當令人滿意了,積少成多,一年下來也是不少錢。

之後商業組又在這裡買了一批白紙和筆,又留下好幾貫。

現在的紙也不便宜,每張尺寸大約100x50厘米,一百張為一刀。一開始張好文開價150文一刀,後來王泊棠砍到了120文一刀,忍痛挨了二十刀。

筆全是最細的小號毛筆,買了250支。

最後王泊棠又死皮賴臉要走了張好文放在櫃檯上自用的還剩一小半的一方徽墨,準備帶回去特供給管委會使用。

陳安出門叫了個挑夫。這些紙墨加一起接近二百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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