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聖山中。
庄冥走出藏書庫。
他站在聚聖山的高峰之處，俯瞰整個聚聖山，四面八方，收入眼底。
熟悉的環境，彷彿刻入心底。
但一別近十年，心中仍是感慨。
對於修行而言，莫說數年光景，便是數十年光景，也如彈指一揮間，但是庄冥本身，終究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而已。
而他在這座仙山福地之中，便生活了十餘年之久。
經過了許多事情，從丹田破損，離開聚聖山，謫落凡塵中，直到斷了雙腿，廢了肉身，又得到太虛清氣化龍篇，再到創立商行，與人博弈，與人動計，隨著一步又一步，心境逐漸變得冷酷，數年光景，性情再非以往。
而到了如今，他已修行有成，才真正算是修行之輩。
「在山門之外，想必很苦罷？」九師兄站在他的神色，忽然說道。
「師兄何出此言？」庄冥笑道。
「你跟以往，大不一樣，言談舉止之間，跟以前判若兩人。」九師兄搖頭道。
「但我還是聚聖山的弟子。」庄冥正色道。
「所以我才放你進來。」九師兄面上露出笑意。
「師兄還是沒有半點變化，仍是赤子之心。」庄冥頓了下，感慨道：「真好。」
「這些年間，我等在山中修行，十年如一日，過往一切，如在昨日，並未感到時光流逝，也未經歷世事變遷，但對你而言，想必不同……」九師兄眼神複雜，如是應道。
「是啊，師弟確實經歷過很多事情，積攢了深厚的閱歷。」庄冥感嘆道。
「老三也曾提過，不談修為道行，若只談及閱歷，山中修行千年，也比不過凡塵俗世寥寥幾年遭遇的。」九師兄道。
「三師兄說得對。」庄冥點頭道。
「你啊……」九師兄嘆息一聲，說道：「丹田破損，師尊都沒能幫你恢複，此番下山數年，不過養氣修為，肉體凡胎，不但補足了缺憾，更是修行到這般境地，你該比我更強了罷？」
「我另有機遇，論起本事，自然不如師兄。」庄冥笑道。
「即便你在山門之中，按部就班修行，時至今日，想必也才金丹初境，可是如今的你，近乎真玄，不遜色於七師兄，猶在我之上。」九師兄伸手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吃了很多苦罷？」
「還好。」庄冥看向前方，低聲道：「不苦。」
「局勢如此，你本不該回來的。」九師兄道。
「師尊生死未卜，諸位師兄情況未明，外界各宗覬覦山門，作為本門弟子，如何能夠袖手旁觀？」庄冥道。
「世俗多年磨礪，使你判若兩人，但此刻看來，至少你還是聚聖山的弟子。」九師兄眼神愈發溫和，輕笑了聲，似乎也放鬆了許多。
「這是自然。」庄冥道。
「如今你已金丹圓滿了罷？」九師兄忽然道。
「我如今的修為，較為特殊，非同尋常，但真要論來……」庄冥沉吟道：「也可算是金丹圓滿。」
「距離真玄，還有多遠？」九師兄問道。
「金丹已然圓滿，足以承載真玄之印，目前我已悟通真玄第一印，只是缺乏底蘊而已，此外……」庄冥搖了搖頭，說道：「自察覺師尊一事後，又有感山門將起風波，心境至今未平，難以安定，故而無力凝就真玄之印。」
「你已悟通真玄之印？」
九師兄身形一滯，倒吸口氣，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世間金丹圓滿的巔峰真人，因功法的緣故、因本身的緣故、因其他方面的影響，有高低之分，但是不可否認，金丹圓滿，便代表著自身，已經走到了這個境界的極致。
下一步便是真玄境界！
但這一步，則如鴻溝一般，攔下了古往今來，無窮無盡的巔峰真人。
不是每一位金丹圓滿的巔峰真人，都能以歲月的磨礪，晉入真玄境界。
他們有的是因為功法層次稍低，或者本身緣故，致使金丹雖然圓滿，卻依然承載不住真玄之印，從而無法突破。
也有一些，是自身底蘊不足，憑藉長年累月的底蘊，才敢嘗試凝就真玄之印。
但更多的是，修至金丹圓滿，卻悟不通真玄之妙，故而無法凝就真玄之印。
而十三離山未足十年，不但修行至金丹圓滿，更是悟通了真玄之印？
如此說來，若有足夠底蘊，豈非就能晉入真玄之境？
這豈不是半步真玄的說法？
九師兄的臉上，顯得有些驚疑不定。
「我之所以悟通真玄之印，是有另外一場機緣。」
庄冥頓了下，伸手一揮，便見一座石碑，轟然而落，矗立眼前。
石碑古樸，符文玄奧。
正是大楚真玄石碑。
「這是？」九師兄遲疑道。
「我去了天御福地，得了大楚王朝藏於秘境的機緣，感悟真玄石碑，方才得以悟通真玄第一印。」庄冥正色說道：「九師兄，你目前金丹也已圓滿，如若感悟此碑，同樣可以悟通真玄第一印。」
「大楚王朝，竟然藏匿著這樣的寶物？」九師兄訝然道。
「大楚王城所在，有洞天及秘境，底蘊之深厚，著實出乎世人意料之外。」庄冥也有些異色。
「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九師兄如是說來，上前一步，看著這真玄石碑，沉吟道：「我確實已是金丹圓滿，缺乏的便是真玄感悟，以及足夠的積累底蘊。此番如能感悟這座石碑，得以悟通真玄第一印，憑藉我的積累，三年五載之內，必能積攢足夠的底蘊，凝就出這一道印訣，從而晉入真玄，可惜……」
「可惜什麼？」庄冥不禁問道。
「可惜，縱然悟通真玄石碑，也還是跟你一樣，要歷經這三年五載來積攢底蘊，而不能在一朝一夕之間，突破到真玄境界……」九師兄微微搖頭，說道：「目前山門之外，大敵齊聚，也容不得我安心感悟了。」
「師兄……」庄冥頓了下。
「怎麼？」九師兄問道。
「我不用三年五載。」庄冥道。
「這又是什麼意思？」九師兄仍覺不解，繼續問道。
「這些時日之間，阻礙我成就真玄的，只是我無法安定的心境。」
庄冥背負雙手，緩緩說道：「而今我回到了山門，與同門並肩，雖大敵當前，直面危機險境，但心境卻安定了下來……」
九師兄皺眉道：「可是想要凝就真玄之印，其中法力底蘊的積累，不亞於凝就一枚大道金丹，即便你如今修為增長極快，非比以往，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成。」
庄冥正色說道：「只要有足夠的天材地寶，明日晨曦之前，我必成真玄大修士！」
聚聖山的高峰之上，略有些許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