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眾妙之門 第四十章 諸界往事(八)

一眾廠衛聞言皆點頭,身為朝廷秘諜機構,對這些破壞朝廷法度的江湖人可沒什麼好感。

無所謂正邪。

那邊廂隨著隨著令狐沖參入戰場,猶如虎入羊群,威不可擋,劍光漫空飛舞,好似一頭吞魂奪魄的毒龍,奪走面前一個個敵人的性命。

血花綻放,腥臭的血腥味兒瀰漫全場。

辟邪劍宗本就在人數上處於絕對的劣勢,哪怕奮力抵抗,依舊被打殺得節節敗退,在凄厲的慘嚎聲中,殘肢斷臂亂飛,地面躺倒了一地死不瞑目的屍體。

就這一炷香不到的工夫里,雙方皆是傷亡慘重,差不多有著近兩百人身死當場。

辟邪劍宗門人也是僅剩下二、三十位殘兵敗將,覆滅局面就在眼前。

便在此時,異變突起。

嘭!嘭嘭!

沉悶的響聲在殺聲嘶嚎的戰場上並不起眼,似乎是什麼爆開了,隨之圍困辟邪劍宗的正道武人之中,多個方位都忽然爆散開一團迷濛的黃霧,這黃霧一與空氣交融,便飛速擴散開來。

猝不及防的一些武人沾染到了黃霧,立即感到皮膚刺痛,猶如針刺,口鼻之中恍如火燒,火辣辣的劇痛感湧來,緊跟著呼吸不暢,頭腦眩暈,腳步踉蹌起來,一下子連兵器都握持不住。

嗆啷!嗆啷!

兵刃器械接連墜地,一些個武人捂著喉嚨,臉容扭曲,沙啞嘶吼:「毒煙!魔教的五毒煙!」

嘶吼聲響起時,忽然又有「嗤嗤」破風聲發出,雨點般打在一些正道武人身上,這些人駭然失色,打眼探望,卻見身上被一枚枚細若牛毛,黝黑如鐵的細針穿透,傷處滲出滴滴漆黑的血液。

「黑血神針!魔教的賊子……卑鄙……!」

黑血神針的毒性遠比黃霧強得多了,這些被細針傷到的人連三兩個呼吸都未堅持住,被沒了聲息。

「小心,我們之中藏了魔教惡賊!」

方證,沖虛,岳不群等各派大人物亦是變色,方證厲喝一聲,僧袍翻飛,帶動他整個人一飛衝天,斜刺里落入左側人群里,大袖揮卷,將黃霧盪開。

僧袍下伸出兩隻枯瘦如柴的大手,掌影霎時間一化十,十化百,勁氣呼嘯之中,手掌連連拍動,只聽得砰砰砰聲響不絕,幾條身影直接被掌力轟中,吐血橫飛出去。

「魔教賊子,果然心思歹毒,我等正教齊聚於此,也早就想過你們會有潛伏其中,卻沒想到你們藏了這麼多人,而且還動用了五毒煙和黑血神針……」

方證翻手間擊飛幾人,臉上卻沒半點得色,反而是無比凝重。

「哈哈,你們滅我神教,我神教又何嘗不想將你們這些所謂正道一戰全殲。」

被方證掌力印在胸膛,胸骨碎裂的一名日月神教門人雖命不久矣,卻是張狂大笑,口中噴血也是全然不顧,盯著方證等人像是再瞧一個個死人,「等著吧,教主會為我們報仇,我們只不過是先行一步。」

唰!

一道劍光飛來,宛似長蛇吐信,在這名日月神教門人脖子上一卷,其人頭顱衝天飛起。

一名泰山派的長老揮劍冷哼:「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方證卻是瞳孔驟然收縮,厲聲道:「小心!」

聲音未落,人已搶先撲出。

沖虛,岳不群也像是發現了什麼,人隨劍走,迅疾如風的射向那泰山派長老。

嗤!

一聲清脆響聲,像是刺穿了一片樹葉的聲音,那泰山派長老臉上神情凝固,雙目圓睜,一口雪亮光華的長劍從背後穿透了他的脖頸,自喉嚨透出劍鋒。

劍鋒淌血!

劍光倏地再次裂開,泰山派長老渾身肢體四分五裂,朝著方證,沖虛,岳不群三人飛去,而在碎裂的肢體之後,是凌厲狡詐如毒蛇般的劍光。

方證袖袍鼓盪,真氣盈滿,岳不群,沖虛掌中長劍閃動,同時與那道毒蛇樣的劍光激撞,呼吸之間勁擊了數十次。

一條黑衣勁裝的瘦削身影浮現,其人容貌清秀如女子,唇薄如紙,臉容蒼白得似沒有點滴血色,卻給人一種危險之極的感覺。

方證等人皆是心頭一跳,而這一輪交擊之下,來人以一己之力獨抗當今武林三位頂尖高手,卻是絲毫不落下風,劍光一收,人影在劍光之中「嗖」的一退,穩穩站定,沉默冷靜的環顧全場。

「魔教教主!」

「林平之!」

整片戰場響起了連串驚呼,無數人將目光投向那黑衣身影。

方證雙手合十,瞧著這位繼承了東方不敗天下第一的名頭,當世武林最大的魔頭,也是吸了口氣:「想不到竟是林教主親至,不過林教主一人至此,是否太不將我等放在眼中?」

岳不群踏前一步,長劍斜指,冷聲道:「魔頭狂妄,你是自尋死路!」

林平之捋著鬢邊一縷長發,漫不經心笑道:「這裡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為何不能來?天下之間,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任我縱橫!何況,誰告訴你們,我是一個人來的?」

說話之間,他長袖一甩,只聽「咻」的一聲,似有一抹花火竄飛上天,嘭然聲響中,在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夜空里炸開。

光火耀目!

就像是一個信號,在諸多武人色變之中,相鄰的幾條街區之外忽然傳來了轟隆劇響,地面「嗡嗡」顫抖,似有許多人奔騰而來。

這些人來勢迅捷,不過片刻之間,外圍一些正道武人就是失聲驚叫:「魔教,全都是魔教的崽子,我們被他們包圍了!」

「什麼?」

眾人齊顫,紛紛投目望去,果然見到四面八方湧出一道道精悍的身影,人影綽綽晃動,密密麻麻也不知來了多少人,但起碼不會比場中的正道武人一方少。

「怎麼可能?我們早就安排了許多探子監視黑木崖,通達福州的幾條要道,也都埋伏了探子,一旦有著魔教賊子蹤影,立即就能飛鴿傳書,他們怎麼可能瞞過探子,將這麼多人帶入福州城?」

一些宗門幫派的大佬們此刻也是駭然出聲。

方證嘆息一聲:「水路!他們走的是水路!」

林平之淡淡道:「老和尚說得不錯,我不過安排了兩條船就將人馬運了過來,接下來藏身福州城更是輕而易舉,畢竟怎麼說我林家也是地頭蛇,有誰能比我更了解福州?」

「好了,多餘的廢話不用提了,該送你們上路了!」

林平之一揮手,冷漠道:「殺!」

沖虛已退至方證身邊,沉聲道:「魔教有備而來,此番免不了一場惡戰,還好我等也有朝廷的援手,除了廠衛一方的高手,更有幾千衛所兵,現在應該請那位劉公公發令讓衛所兵出動……嗯?!」

說到這裡,沖虛老道眼睛一下子瞪大,目光四下環顧,頷下幾綹鬍鬚擺動,驚聲道:「劉公公呢?那位劉公公呢?還有那些廠衛高手去了哪裡?」

聞言,方證也是連忙探看四面,果然沒了廠衛那幫人的影子,一瞬間,像是想通了什麼,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變得比發現被魔教反包圍了還難看。

「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以方證六十年參禪的涵養都不禁跺腳連罵。

他哪裡還能不明白,自己等人是被朝廷利用完,放棄了。

只是五嶽劍派以及那些三教九流的幫派也就罷了,竟然連少林、武當都成了棄子,這就讓方證難以接受了。

朝廷對於江湖的態度自然是以打壓為主,只是這裡頭也有門道,即使同樣是江湖門派,少林、武當的地位也是極其特殊的。

在朝廷眼中,天下大大小小的幫派,甚至五嶽劍派都屬於野路子,說得不好聽點就是佔山為王的草莽一流。

而少林、武當卻是受到了朝廷特許,屬於被詔安的。

正因享受著朝廷特別的殊榮,少林、武當才能成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當然,它們也成了朝廷制衡其它江湖勢力的兩枚釘子。

但也由不得方證,沖虛等人多想了,魔教一方的人馬已經如磨盤般壓了過來,似要一舉將在場的所有正道勢力輾碎成肉泥。

隨著前列人馬的接觸,現場好似沸騰的油鍋里澆了盆冷水,轟的炸裂開來。

「殺!殺!殺!」

「除魔衛道!」

「護我神教,一統江湖!」

喊殺聲震天響動,宛似一道道滾雷,整個福州城都處於顫慄之中,無數平民百姓躲在家中瑟瑟發抖,不敢發出隻言片語,唯恐外面那些殺紅了眼的江湖人闖進來,大開殺戒。

即使是城門位置都聽到了劇烈的兵器交擊,而那白面無須的中年人在一群廠衛高手的拱衛下,面色漠然的回望,似乎瞧見了隱隱亮起的火光,暈染了蒼茫黑夜。

「劉公公,三千衛所兵已經集結完畢,江指揮使隨時等候您的調令!」一名東廠番子來到白面中年人面前,恭聲說道。

劉公公拿著張素白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還等什麼?現在就出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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