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曙光就在前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還是殺人最方便

一個王朝在進入平穩期之後,就不再需要那些名臣勇將了。

在這個時候,守成之人遠比開疆拓土的人更加有用。

這個規律不僅僅適用於遠古,近代,也同樣適用於現在。

那些名臣勇將是帝國的締造者,同時,也是規矩的創建者,也就是因為如此,他們對於皇朝以及規矩沒有多少畏懼感,既然自己能締造,那麼,自己推翻自己好像沒有多少心理負擔。

就是因為這個世界是他們開闢的,所以,他們很容易把自己代入到主人翁的心境之中,為此,他們甚至可以粗暴的推翻皇帝的決議。

自古以來,帝王一次次的對開國的名臣勇將舉起屠刀,與這個原因有很大的關係。

因此,開國皇帝一般都是冷酷無情的。

用刀子砍人完成帝國後續布置對雲昭來說是最簡單的,就目前雲昭的聲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他在心中,在沙盤上,在夢中演練過無數遍,只要做好準備,一聲令下,那些佔據了兵部,監察部,團練最重要位置的雲氏族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執行,且勝率很高。

只是——他實在是干不出來這種事情。

只要一想到自己下令砍死了韓陵山,毒死了韓秀芬他的心就痛得好像要裂開了,一想到自己要把張國柱滿門抄斬,他的腦袋裡就一片空白,再加上雷恆,李定國,徐五想,段國仁……一群人,還沒動手,僅僅是想了一下? 雲昭就覺得自己已經把自己削成了一條人棍。

「下不去手啊。」

雲昭瞅著身邊因為白日太過勞累? 現在微微發出鼾聲的錢多多,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

睡夢中的錢多多似乎聽到了丈夫的喃喃自語? 抓過他的手放在飽滿的胸膛上? 繼續酣睡。

手上充盈了,腦子裡想的事情似乎也就沒有那麼惡毒了。

「算了? 就這麼混著吧,老子這個皇帝算是白當了。」

思潮平息了? 也就感到睏倦了? 雲昭閉上眼睛,重重的嘆口氣就進入了夢鄉。

天亮的時候,雲昭睜開眼睛,瞅著窗外正在鳴叫的鳥兒? 而真正驚醒他的是魚鷗難聽的聲音。

「清除掉!」

雲昭輕聲下了命令。

很快窗外就傳來弩箭密集的破空聲? 以及禽鳥落地掙扎的聲音。

他起床洗漱的時候,雲花表現的很是諂媚。

「少爺,今天的水稍微熱了一點,我還給您準備了洗臉用的竹炭,用了這東西您能清爽一天。」

「嗯。」

「少爺? 今天的牙粉裡面添加了珍珠粉,您的牙齒本來就白? 用了新的牙粉會更白的。」

「嗯。」

「少爺,您弄濕了袍子? 婢子再給您拿一套。」

「嗯!」

「少爺,您看今天的髮髻梳的是不是有些緊了? 您的眼角都被提成丹鳳眼了? 雖說這樣很好看? 婢子還是給您鬆鬆吧?」

「嗯,下一次要是再敢隨便伸手,仔細我打斷你的腿。」

「雲春也收了,您要打斷腿,莫要忘了把雲春的腿一起打斷。」

「滾!」

「好的,婢子這就滾。」

雲昭洗漱好才回到前廳,就看見原本坐在飯桌邊上等他的錢多多正在用雞毛撣子抽打雲春,打的雲春呲牙咧嘴的,一張醜臉更是沒辦法看了。

「好了,好了,快滾!」

雲春立刻就滾了,並且滾得遠遠地跟雲花一起躲在花牆後邊偷偷地看前廳的局面。

「恨不得砍死這兩個蠢貨!」

錢多多丟掉雞毛撣子怒氣依舊未消。

昨天匆匆趕回來的雲春,雲花把夏完淳的話完整的給她說了之後,錢多多差點被氣死,如果不是看這兩個蠢貨兩個月的時間跑了快上萬里路的份上,她都想動用家法了。

雲昭喝了一口粥道:「要是能弄死她們,你以為她們能活到現在?」

錢多多給雲昭布了一些小菜,撫摸著胸口道:「氣死我了,一件簡單的事情也能辦成這樣。」

雲昭一口喝完碗里的粥,稍微活動一下依舊酸痛的左胳膊道:「她們兩個要是聰明的,可能死的更快。」

「您就準備這麼放過這兩個私自收別人賄賂的蠢貨?」

「她們是蠢,可是呢,夏完淳很聰明,早就幫她們想好了對策,人家在奏摺里說的很清楚,那點金子是酬謝雲春,雲花照顧他五年的報酬。

都他娘的是報酬了,你還能把人家怎麼樣呢?」

「孩子小的時候一個個乖巧聽話,還漂亮,長大了之後一個個就變成了白眼狼,讓他早早下南洋這種好事情他都不幹。

要知道,這可是給他弄海外封地呢。」

「夏完淳的心很大,不在乎海外的封地,他有更大的謀劃,看他這一次驅動六十餘萬號稱百萬人一路西進,就能看的出來,他的目的在於封狼居胥,然後借用這項功勞入主國相府呢。」

「幫彰兒的人很多,可憐我顯兒,一個人在海上,放眼望去全是野人……」

「馬上就不是這樣的局面了,凡是有心想要封公封侯的人,都會涌到海上,人人都知道想要爵位就必須去海上,在陸地,沒有份。」

聽丈夫這麼說,錢多多的臉色才變得好起來,對一言不發的馮英道:「以後到了海上,我就是唯一的皇太后!」

馮英抬頭看了錢多多一眼道:「以後,在陸地上你要是敢自稱皇太后,我就打歪你的嘴。」

「海島也是陸地,南洋也是我的。」

「南洋也是大明屬地!」

「凡是被海包圍……」

雲昭已經吃完了,擦擦嘴,就離開了前廳,將這個地方交給了兩位狂暴的皇太后作為戰場。

韓陵山也來揚州了。

上門的時候提了一盒子糕餅,桂花味道很濃郁的桂花餅。

雲昭注視著施施然走進來的韓陵山,忍不住再一次想起自己曾經謀劃的事情,覺得這個混蛋手長腳長的很適合被五馬分屍。

韓陵山見皇帝目光不善,就伸長脖子左右看看,沒看見刀斧手,就笑道:「老臣見過陛下。」

雲昭冷笑道:「你還不老。」

韓陵山笑道:「很快,很快就老了,轉眼間就會到告老還鄉的時候了。」

雲昭悻悻的道:「那就再忍你幾年。」

韓陵山嘆口氣道:「陛下這就算是偃旗息鼓了。」

雲昭點點頭道:「沒人反對雲顯封遙親王,我很欣慰。」

「陛下,張國柱,徐五想楊雄這些又臭又硬的石頭您就不打算搬一搬?」

「我要辦他們,你會幫我?」

「不會!」韓陵山說的斬釘截鐵,哪怕是玩笑話,他也不給皇帝半點可乘之機。

「最憤怒的時候有過這種想法,現在,煙消雲散了。」

韓陵山瞅著雲昭的眼睛笑著拱手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雲昭鬱悶的道:「你家門就是看中了我的弱點,才會合起來欺負我。」

韓陵山搖頭道:「陛下一定要相信,我們都是出於公心。」

雲昭長嘆一聲道:「皇帝代表的是什麼呢?無非就是家天下,就是私,你們一個個都秉持公心,不就是在跟我做對嗎?」

「陛下以前在玉山望月峰上說過,天下當是天下人的天下。」

「那是年輕時候的胡言亂語。」

「那就說明,陛下現在不如年輕時候英明,變得有些昏聵了,幸好,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重感情,只要我們之間的感情還在,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雲昭苦笑道:「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變得有些昏聵了,不過不是我自己有了什麼變化,在望月峰跟你們一起在月下載歌載舞的時候,我不是皇帝,那時候,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能不能主宰這個世界。

所以呢,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自從我當上皇帝以後就不一樣了,當年說過的那些話每一句其實都是針對我這個皇帝的,加上你們那個時候非常的好學,我說什麼你們都覺新鮮。

所以說,目前的局面其實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那個時候只教你們忠君愛國,他娘的那有現在這些煩心事。」

「所以……」

「所以,只能就坡騎驢了。」

「陛下英明!」

雲昭斜睨了韓陵山一眼道:「看在你今天這麼勤快的拍馬屁的份上,你說吧,有什麼要求?」

韓陵山嘆口氣道:「只求陛下莫要遠張國柱等人,不論是大明本土,還是海外疆域,都是我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陛下不能從一開始就種下分裂的種子。

因此,微臣請陛下下旨申明,大明海外疆域與大明本土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若有人膽敢提到分裂之詞,請陛下准許天下人人人都可斬殺此獠!」

雲昭點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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