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帝國的輓歌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衣帶詔殺豪傑

參加這個報告會的人很多,不僅僅有兵部的人,還有監察部,政務部,秘書監以及玉山書院的一些長者。

勝利就在眼前,或者說勝利已經十拿九穩。

不論是在兩淮流竄的李岩,黃得功這些人,還是在廣西堅決抵抗的何騰蛟這些人,他們的時間都不多了。

這樣的報告會,藍田皇廷每月都會組織一次,在經過秘書監同意之後,《藍田日報》就會把這個消息宣揚出去。

這樣的消息對關中人的影響並不大,百姓們對於遙遠的政治事件並沒有太多的關注,了不起在茶餘飯後會猛烈的討論一陣,評論一下自家兒郎會不會立下功勛,從而讓家裡的稅賦減輕一些。

而藍田軍隊這些年低的令人髮指的戰損,也讓關中人對自家子侄的安危不像以前那麼擔心了。

此時的藍田皇廷基本上已經拋棄了披在身上的偽裝,徹底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不再做一些耐心細緻的工作,從而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不論是秦良玉,還是史可法,亦或是何騰蛟,張煌言,瞿式耜,只要這些人站到了藍田的對立面,都成了打擊的對象。

天下大勢已經不可扭轉的時候,強大的武力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不論他們喜歡不喜歡,藍田皇廷都要橫空出世,成為這個新世界的主宰。

不過,這僅僅是初步完成了大一統,想要讓整個帝國徹底的臣服在雲昭腳下,至少還需要一兩代人的精耕細作。

這與以前的王朝很像,初期的時候總是清明的。

開完會之後,徐元壽一言不發的跟著雲昭來到了大書房。

他遞給了雲昭一張寫滿了人名字的紙張。

雲昭迅速掃視了一眼,發現名單上有很多熟悉的名字。

名單上第一個名字就是——錢謙益!

在這個人的名字底下,便是史可法!

這兩個人的名字被徐元壽單另列出,在他們之下便是呂大器,張慎言、姜曰廣,雷演祚,周鑣,陳子龍,黃端伯,阮大鉞,高卓、張捷、楊維桓……等等。

雲昭不解的瞅著徐元壽。

徐元壽不耐煩的在名單上敲擊一下道:「這裡面有一些可用之人,挑挑。」

雲昭毫不猶豫的在錢謙益,史可法,馬士英,阮大鉞,這四個名字上圈了紅圈。

徐元壽皺眉道:「選人不能只選名聲大的。」

雲昭笑道:「先生,這四個人不用。」

徐元壽嘆息一聲道:「馬士英,阮大鉞也就罷了,怎麼連史可法,錢謙益也……算了,終究是你來做主。」

雲昭笑道:「這四個人終生不用,其餘人等終生不得為撫民官。」

徐元壽道:「可惜了。」

雲昭搖頭道:「不可惜,人才,人才,用了才叫人才,不用就是劈柴!」

「你還說你要做千古一帝呢,如此心胸如何成事?你對活捉來的江陰三個小小典吏都能做到唾面自乾,因何就不能容下這些人?」

雲昭道:「既然已經要變革,我們不妨變革的徹底一些。」

徐元壽拂袖道:「你這心胸狹窄的毛病到現在都沒有半點改變,侯方域不過是一介庶人,此人的名聲已經壞的無以復加,堪稱已經受到了最大的懲罰,活的生不如死,你怎麼還把此人送進了杭州靈隱寺,命住持和尚嚴加看管,一日不能成佛,便一日不得出禪房一步?

這與下囚牢有何兩樣?」

雲昭道:「對您這樣的人來說,羽毛一旦受損,必然是生不如死的場面,對於侯方域這種連當驢子都甘之如飴的人來說,名聲不過是身外之物。

找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重新來過,說不定還能活的更加開心。」

「哼,難道說冒辟疆他們三人就要好過侯方域不成?」

「那不一樣,他們三人現在是我門下走狗,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夏蟲不可語冰!」

看的出來,徐元壽極為憤怒,大聲呵斥了雲昭一句,就匆匆的走了。

雲昭連忙站起來施禮送行。

不答應他的要求歸不答應,該有的禮儀不能缺。

徐元壽前腳剛走,藍田大鴻臚朱存極就進了雲昭的書房,還沒張口眼淚先流淌下來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捧著一條衣帶哀告道:「陛下,偽永曆帝朱由榔泣血成書哀告陛下,桂王一系,並非主動參與叛亂,而是被何騰蛟等人脅迫,不得已而為之。

朱由榔日夜渴盼王師收復南寧,還我大明朗朗江山,他如今深陷賊窩,實在是身不由己,每當何騰蛟等叛匪以污言穢語詛咒陛下之時,朱由榔每每掩耳不敢聞聽,堪稱度日如年啊,陛下。」

雲昭咕咚一聲吞咽一口口水,難以置信的瞅著朱存極手上的衣帶詔,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跟曹操的處境簡直一模一樣。

何騰蛟,張煌言,瞿式耜這三個人是什麼樣地人,雲昭可能比這個在歷史上被吳三桂用弓弦絞死的永曆皇帝更加的清楚。

如果說朱明王朝還有幾個堪稱歷史脊樑的人,這三個人應該全部在列。

就算這三個人被雲福生擒活捉了,雲昭也沒打算殺他們,反而準備讓他們好好地活著,讓他們親眼看著藍田皇廷是如何治理這個殘破的天下的。

這三個人日後對雲昭頂禮膜拜,將成為雲昭後半生期待已久的重要時刻。

倒是這個永曆皇帝,完全可以當做替罪羊殺掉。

現在,那三個人還在拿命保護這個傢伙,他卻學漢獻帝弄出來了什麼衣帶詔,還沒有人家漢獻帝有骨氣,至少漢獻帝是在號召天下人討伐曹操。

而永曆皇帝的衣帶詔卻在口口聲聲的聲討保衛自己,保衛朱明最後一點尊嚴的忠臣烈士,時刻盼望雲昭這個大明的曹操趕快那這些人全部弄死,他好來長安當一個富家翁,平安的過日子。

雲昭甚至能想的到,一旦這條衣帶詔被《藍田日報》宣揚出去,朱明王朝的子孫一定會被世人唾罵,恐怕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所以,這件禮物的分量很重。

這種廢物雲昭不介意留他一命,因為他活著,要比死掉更加的有價值,這種人一定要活的時間長一些,最好能活著把最後一個想要恢複朱明王朝的義士熬死。

雲昭滿臉笑容的答應了朱存極的懇求,親口給出了不殺朱由榔的承諾,然後,就帶著衣帶詔迅速去了玉山城的大牢里去探望閻應元、陳明遇、馮厚敦這三個著名的抵抗雲昭匪類荼蘼百姓的大義士去了。

說起來很可笑,閻應元不過是一個退休的典吏,陳明遇是現任典吏,馮厚敦不過是江陰學政訓導,就是這三個人鼓動江陰十萬百姓,硬是在江陰阻攔了雷恆大軍整整十七天。

面對這些百姓卻讓強橫的雷恆大軍進退兩難,即便是派遣密諜司捉住了閻應元的老母,陳明遇、馮厚敦的親眷,也不能讓這三人投降。

幸好,有前往江浙的顧炎武親自入城面見了這三人,以自己的性命擔保,雷恆大軍進駐江陰並不會騷擾百姓,這三人也親眼見識了雷恆大軍火炮的威力,不願江陰百姓被火炮焚城的三人這才束手就擒。

被江陰百姓耽誤了軍機的雷恆暴怒之下,將這三人裝進囚車,一路送來了玉山城。

剛送來的時候,雲昭大喜,親自去監牢見了這三個人,可惜,人家就擺出一副要把牢底坐穿的氣概,即便是知道站在他們面前的人就是雲昭,依舊喝罵不休。

雲昭笑而不語的離去。

第二次去,依舊如此。

雲昭依舊不惱,還面帶笑意,似乎對這三人辱罵他的話一點都不在意。

第三次去了,這三人似乎也罵累了,總算是能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

今天,帶著衣帶詔去,雲昭很想看看這三個鐵血漢子的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直到今天,滿玉山城的人都不明白自家的皇帝為何會對三個小小的典吏有這麼大的耐心。

他們不知道,在雲昭的記憶中,就是這三個典吏,幹了朱明王朝封疆大吏,絕世名將都沒有做到的事情——阻攔了多爾袞的大軍整整八十一天。

以整座城池化為廢墟,江陰人口幾乎死絕,三人盡數死節的代價,為坍塌的朱明王朝唱了一曲最悲壯的輓歌。

而清軍在江陰城下死傷慘重,留下了三個王,十八名將領的屍體,清軍方才得以跨過江陰,繼續去蹂躪那些軟骨頭。

玉山城的監牢乾淨且乾燥。

在一處不大的監牢里,陳明遇與馮厚敦正在下圍棋,閻應元在一邊圍觀,他們手頭自然是沒有棋子的,只能用手指在地上划出棋盤,用小石子與草根代替黑白兩色棋子。

看的出來,他們的對弈已經到了緊要處,對外界的動靜不聞不問。

「今天,朕帶了酒。」

等棋盤上的戰爭分出了勝負,雲昭就笑呵呵的道。

閻應元抬頭看了雲昭一眼道:「送別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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