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帝國的輓歌 第八十一章 正大光明

很多人在藍田停留的時間長久了,就會忘記這個世界依舊黑暗而殘酷!

在這個時候,藍田顯得越是靜好,就越是能讓人痛恨這個世界上黑暗。

這是一個辯證法的問題。

雲昭在很多時候都懷疑——張秉忠才是大明反賊中最聰明的一個。

他與李弘基不同,此人很多時候依靠天眷顧才能從失敗中崛起,可是,張秉忠不用,他每一次崛起依仗的都是自己的果決與殘忍。

在藍田國民大會結束的前一天,張秉忠洗劫了南昌,帶著無數的糧草與女人離開了南昌,他並沒有去攻擊九江,也沒有將衡州,永州的兵馬向南昌靠攏,而是率領著南昌的大隊人馬向衡州,永州挺近。

張秉忠也在這個時候整頓了兵馬。

以王尚禮為中軍,前軍王定國,後軍馮雙禮,左軍馬元利,右軍張化龍。

分兵一百營,有「虎威、豹韜、龍韜、鷹揚為宿衛」,設都督領之。

設大營十,小營十二,中置老營,名為御營,張秉忠親自統領。

又命孫可望為平東將軍,監十九營。

劉文秀為撫南將軍,監十五營。

艾能奇為定北將軍,監二十營。

全軍近三十萬大軍,遮天蔽日般向衡州進發。

龜縮在撫州的江西巡撫呂大器大喜過望,連夜向南昌進發,人還沒有進入南昌,收復南昌的奏報就已經飛向南京。

雲昭在得知張秉忠放棄了南昌的消息之後,就迅速找來了洪承疇商談他進入雲貴的事宜。

兩人看了密諜司送來的密報,也看了地圖之後,臉色都不是太好。

「家裡養的狗突然不聽話了,陛下此時心中是何滋味?」

洪承疇見雲昭臉色不好,不知為何他的心情忽然就好起來了。

雲昭看看洪承疇道:「我一直都想問你,被多爾袞追殺的滿世界亂竄的滋味可好?」

洪承疇道:「可是我陰殺了黃台吉。」

雲昭嘆口氣瞅著洪承疇道:「你的運氣真的很好。」

洪承疇道:「自從認識了陛下之後,我的運氣就沒有壞過。」

雲昭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你是我真正意義上認識的第一個大明官員,不用拿對付崇禎的那一套來對付我。

趕緊收拾,收拾,三天後就去雲南,萬一給張秉忠在桂林一地站住了腳,再勾結一下貴州的土人,野人,你的麻煩就大了。」

洪承疇愣了一下道:「你就這麼把西南三地全部交給我了?」

雲昭嘆口氣道:「這是沒法子的事情,雲貴廣西這些地方大軍根本就沒法子一下子展開,進去了也是浪費,只能把雲氏在雲南潛藏的力量全部託付給你。

不求你能平定西南三地,至少要拖住張秉忠,不要讓那裡過於糜爛。

等我回過頭來,自然有人手重新分配給你。

最後,我告訴你啊。

心裡邊別有什麼狗屁的功高震主的想法,就算你老洪拿下來了西南三地,這點功勞還遠不到功高震主的地步,當年遼東李成梁的舊事你萬萬不能幹。

我給你一個保證,只要你老老實實幹活,不論輸贏,我都不會害你。」

洪承疇抱拳道:「微臣遵命,不過,陛下,這種保證以後還是少說為妙,身為皇帝,你的心思不能為臣下所知。」

「嗤!」

雲昭不屑的笑了一聲道:「伺候崇禎把你伺候出病來了?我要是不把心中所想告訴你,難道讓你到了兩軍陣前猜測我的真實意圖嗎?

你放心,你要是心懷不軌,韓陵山,錢少少他們一定知道,我也一定會在你給藍田造成傷害之前弄死你。

你就踏踏實實的在西南幹活,要是覺得寂寞,可以把你老娘給你娶得新媳婦帶走,你這一去,絕對不是三五年能回來的事。」

洪承疇覺得眼睛有些發澀,低下頭道:「陛下真的信任我這個降將嗎?」

雲昭笑道:「我這個皇帝當得很公平,你有多信任我,我就會有多麼的信任你。青龍先生,信任這東西永遠都是相互的,沒有單方面信任這回事。」

洪承疇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道:「好!既然如此,我要西南三地所有藍田人馬的統御權,包括錢糧,以及官員任免。」

雲昭冷笑一聲道:「想的美,調兵遣將的權力在你,監督的權力在雲猛,錢糧早就歸屬錢庫跟糧庫,至於官員任免,那是我跟張國柱的權力,不能給。

不過,我保證,只要你是在干正事,沒有人有膽子剋扣你需要的半分錢糧。」

洪承疇的臉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拱手施禮之後就離開了大書房。

在一邊假裝看文書的韓陵山道:「我發現你現在很好騙,看不出這是洪承疇的計謀嗎?」

雲昭瞥了韓陵山一眼道:「我現在是皇帝,做事就要堂堂正正,屬於言出法隨的那種人,跟自己的臣子耍什麼心眼啊。

還有,以後稱呼我為陛下!

我已經免了你們叩拜的義務,你們要知足!」

韓陵山優雅的朝雲昭施禮道:「知曉了,陛下!」

施禮之後,就離開雲昭遠遠地,他忽然想起來,自己以前因為什麼事情來著,跟雲昭打過賭,還說過,打賭輸了的話,他就叩拜雲昭。

既然雲昭現在忘記了這件事情,韓陵山自然不會幫助雲昭想起這件事。

「光明正大」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簡直沒有可操作性。

沒有人能做到光明正大。

哪怕是父母跟兒子,女兒,做不到光明正大,同樣的丈夫跟妻子也做不到光明正大。

至於別人……不陷害就已經是好人中的好人,需要對方頂禮膜拜,感謝不坑之恩。

雲昭在齷齪了半輩子之後當了皇帝,這時候才有資格追求一下光明正大這個精神。

按照世人的看法,全天下都是他的,不論是土地,還是金錢,就連百姓,官員們也是屬於雲昭一個人的。

哪怕雲昭已經宣布,這個天下是全天下人的天下,依舊沒有人信。

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有時候午夜夢回的時候,雲昭就會在黑漆漆的夜裡聽著錢多多或者馮英平穩的呼吸聲睜大眼睛瞅著帳幕頂。

也就在這個時候,無數個惡毒而淫穢的想法就會在腦子裡亂轉。

在他的權力已經至高無上的時候,他很想肆意妄為一次。

只有成為皇帝的人,才會真正體會到權力的可怕。

所以,只要心裡有了這個念頭,雲昭總會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面對太陽自我警醒一番,壓制住心底里那個蠢蠢欲動的黑色小人。

雲昭相信,歷史上所謂的明君,不過是那種可以壓抑自己,剋制自己慾望的人。歷史上那些昏聵的君王,都是喜歡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的人。

而那些所為的明君,往往會在晚年,時日無多的時候會逐漸放棄警醒自己,最後將一世的英明葬送掉。

年輕人比老年人更加懂得剋制!

因為他們還有理想,有追求,還希望這個世界變得更好,而他們又知道過分的慾望追求會毀掉這一切,所以過得很苦。

而老年人隨著身體機能蛻化,逐漸看破塵世,他們會後悔自己年輕的時候沒有恣意任性的活過,會變得比青年時期的自己更加的昏聵,更加的任性,也會變得更加酷毒。

這是一句至理名言!!!

「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變了,記得提醒我一聲。」

早上跟錢多多一起刷牙的時候,雲昭吐掉嘴裡的鹽水,很認真的對錢多多道。

「為什麼是我?」

錢多多同樣吐掉嘴裡的鹽水問雲昭。

雲昭抬手抹掉錢多多嘴角的鹽水道:「因為你是最熟悉我的人,也因為我想成為人世間最大的一個英雄,一個聖人,一個能被所有人懷念的那個人。」

「你昨晚沒有睡著?」

「睡著了。」

「胡說八道,我的睡衣整整齊齊的,你哪裡睡著了。」

「我睡著了難道會不由自主的剝你的睡衣?」

錢多多笑道:「你以為呢?」

說完話見丈夫一副努力回憶的模樣,就笑道:「好吧,我答應你,當你變得不好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出門去參加大會閉幕式的雲昭走在路上還在胡思亂想。

跟錢多多說這些話,其實就已經表示他的心靈出現了缺口。

如果自己真的變得昏聵了,也絕對不是錢多多一句話就能改變的,說不定會讓錢多多陷入危險境地。

在這個世上,好人都是克己出來的,而壞蛋才是人的本來面目。

此時,太陽終於從玉山背後轉過來了,將明媚的陽光灑在大地上,還把雲昭的影子拖得老長。

雲昭的雙腳就踩在影子上,是走到前邊的護衛的影子,回頭再看看,不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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