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帝國的輓歌 第八十章 會叫喚的火堆

南昌。

張秉忠推開覆蓋在身上的赤裸婦人,抬眼看著負責擋風的一排婦人身體,一股煩躁之意從心頭湧起,一隻手捉住一個婦人纖細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就拗斷了婦人的脖子。

鬆開手,婦人軟軟的倒在地上,從嘴角處慢慢湧出一團血……

其餘的婦人並沒有因為有人死了,就驚慌失措,她們只是木然的站著,不敢抖動分毫。

自從攻下南昌之後,張秉忠的暴戾之氣勃發,每日若不殺人,便心中不快。

昨日殺王懷禮現在思來是殺錯了……

前日殺周炳輝現在思來也是殺錯了……

張秉忠赤身裸。體的站在南昌陰冷的寒風中,頭腦終於從燥熱中恢複過來。

「殺了,也就殺了,這世上別的不多,酸儒多得是。」

追隨張秉忠多年的親將王尚禮給他披上一件長衫,張秉忠對王尚禮道:「囚牢中還有多少酸儒?」

王尚禮道:「回陛下的話,尚有江西儒生三千餘。」

「可有與王懷禮,周炳輝比肩者?」

「有,張自烈,袁繼咸都是不下於王懷禮,周炳輝。」

「哈哈哈」

張秉忠仰天大笑起來,拍拍王尚禮的肩膀道:「我就說么,這世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酸儒,走,我們去看看,從中挑選幾人出來使用,不何用的就全部殺掉。」

王尚禮猶豫一下道:「陛下,當初周炳輝曾言,大軍不可殺戮過甚,如此,我軍才能在湖南所向無敵,攻長沙,明總兵尹先民、何一德投降。

下衡州,百姓夾道歡迎。

攻永州,兵威所震,使廣東南雄、韶州屬縣的官兵「逋竄一空」,明分巡南韶副使王孫蘭嚇得自縊而死。

下楊嗣昌老家常德府武陵縣,當地百姓奉大王命,二十日之間,斬殺對楊嗣昌一族一百二十二口,李氏族人四百餘口。

雖然殺的人頭滾滾,當地百姓卻處處讚頌大王。

我們進入江西之後,雖然兵鋒更盛,可是,卻步步難行,江西巡撫呂大器僅僅依靠鄉勇,就與我們打了一個難分難解。

我們耗時一年有餘,方才拿下南昌,可是,萍鄉,武陵,袁州依舊不肯投降。

陛下,不能再殺了。」

張秉忠瞅著王尚禮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去看看,如果都願意投降,就不殺了。」

說罷,就穿著一件長衫就要去監牢。

王尚禮瞅一眼被抬出來的婦人死不瞑目的屍體,喟嘆一聲,就匆匆的跟上張秉忠。

南昌大牢之中塞滿了人。

牢房之中,人擠人,人挨人,有些人早就死掉了,卻無人理睬,依舊被人群夾在半空,腥臭之氣濃郁的幾乎化不開。

王尚禮用手帕綁住口鼻才能呼吸,張秉忠卻似乎對這種催人嘔吐的氣息絲毫不在意,大步流星的向監牢裡邊走,邊走,邊大叫道:「哈哈哈哈,自烈先生,繼咸先生,張某來晚了,恕罪,恕罪。」

王尚禮見自家陛下謙遜懂禮這才鬆了一口氣,進來之前,他非常擔心,自家大王會再次羞辱這些儒生。

張秉忠一連喊了三遍,卻無人答應,遂怒道:「別給臉不要臉,趕在爺爺面前充好漢的都死了。」

王尚禮見狀要遭,連忙將看守監牢的獄卒喊來問道:「我要你們好好照應的張自烈,袁繼咸呢?」

獄卒古怪的看了王尚禮一眼道:「他們已經死了。」

「什麼?已經死了?我不是要你們好生照顧嗎?」

獄卒苦著臉道:「咱們的好生照顧,就是讓他早死早投胎。」

王尚禮大怒,飛起一腳將獄卒踹了一個跟頭,單膝跪在張秉忠面前道:「都是末將的錯。」

張秉忠饒有趣味的瞅著監牢里密密匝匝的人對王尚禮道:「你可知道,這些被我們當做草芥一般的儒生,在那頭假惺惺的野豬精眼中,卻是珍寶。」

王尚禮道:「既然是珍寶,陛下也應該以禮相待。」

張秉忠有些落寞的搖搖頭道:「我們不是野豬精,這天下說到底將是他野豬精的,所以,這些讀書人自然是有用的。

現如今,野豬精已經在藍田登基,聽說還是一群人遴選上去的,我呸!

這個敢做不敢當的狗賊!

爺爺只不過是半路上的土匪,流賊,他野豬精累世巨寇,弄到現在,顯得爺爺才是真正的賊寇,他野豬精這種在娘胎里就是賊寇的人卻成了大英雄……還遴選……我呸!」

對於雲昭,張秉忠是從心底里害怕!

他不怕官兵,不論來多少官兵,他都不怕。

他也不怕李弘基,不論李弘基此刻多麼的強大,他覺得自己總會有辦法對付。

唯獨對於雲昭,他是真的害怕。

他曾經試驗過用低頭作小的方式來迎合雲昭,他認為只要自己低頭了,以雲昭年輕氣盛的模樣,應該能放自己一馬,在襄陽盤踞的時候,雲昭面對他的時候只是一心求財,並沒有聯合官兵將他全軍誅殺在襄陽。

這讓張秉忠以為詭計得逞。

逃出襄陽之後,他亂河南,進廬州,進蜀中,戰湖南,雲氏雖然也做出了相應的部署,不過,這在張秉忠看來,雲昭依舊沒有殺死他們的想法……

襄陽大會上,他本來想主動推舉雲昭為天下流寇的首領,大家只要齊心合力滅掉大明,再瓜分天下不遲。

可惜,他派去關中的使者,還沒有見到雲昭,就被被人砍了腦袋……從那一刻起,張秉忠終於明白了——雲昭不想跟他們混成一夥。

張秉忠越想越是憤怒,忽然間探出一隻大手,死死地抓住一個囚犯的臉,一邊大聲嘶吼,一邊用力合攏五指。

囚犯避無可避,只能發出「唉唉」的叫聲,狂怒中的張秉忠繼續收攏五指,五指自囚犯的額頭滑下,兩根指頭鑽進了眼眶,將好好地一雙眼睛硬是給擠成了一團黑乎乎的糨子。

拇指用力,居然鑽透皮肉,再一發力居然將囚犯的半邊臉皮硬是給撕開了。

鬆開手,囚犯的麵皮耷拉下來,驚恐至極的囚犯抖動著麵皮硬是在密集的人群中擠出一點空子,上下亂蹦,慘呼之聲不忍卒聽。

王尚禮目瞪口呆,獄卒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張自烈,袁繼咸沒死,是被小的上官給買了。」

王尚禮怒吼一聲,一腳踢在獄卒身上吼叫道:「賣給誰了?」

張秉忠在一邊嘿嘿笑道:「還能賣給誰?野豬精!」

王尚禮愣了一下道:「此時關中……」

張秉忠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睿智,一邊在囚犯身上擦拭著手上的污漬,一邊淡淡的笑道:「他在開他的狗屁大會?

不是的,他的眼睛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們。

我們打下了湖南,他就逼我們離開湖南,我們打下了江西,估計,他很快就要逼迫我們離開江西,好讓他的大軍將湖南通過江西連成一片。

他接下來,必定是要進軍蜀中,進軍雲貴,一旦得手,如此一來,野豬精就正式將大明一分為二,他佔一半,我們,與李弘基,與崇禎皇帝佔有一半江山。

接下來,他就會坐山觀虎鬥,眼看著我們與李弘基,與崇禎皇帝鬥成一團……而他,會在我們斗得三敗俱傷的時候,輕易的以風捲殘雲之勢奪取天下。

尚禮,我們保不住江西,我們甚至保不住任何一塊地方。

野豬精貪婪無度,他不會給我們留下任何機會。」

王尚禮見張秉忠說的頭頭是道,連連點頭道:「陛下,我們既然不能留在江西,末將以為,要儘快的另外想辦法,留在江西,一旦雲昭兩面夾攻,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張秉忠嘿嘿笑道:「朕早就有所準備,尚禮,我們這一輩子註定了是流寇,那就繼續當流寇吧。雲昭此時一定很希望我們進入東南。

爺爺偏偏不進入東南,爺爺走雲貴!

那裡山高溝深,只要我們小心應付,雲昭想要短時間內蕩平我們做夢去吧,就算他佔領了雲貴,我們沒了藏身之地,爺爺們就去安南,去交趾國,有本事他就追爺爺到天涯海角。」

王尚禮面露笑容,拱手道:「陛下英明,末將誓死追隨陛下,哪怕是去天涯海角。」

張秉忠笑著從柱子上取下火把,丟在監牢里的稻草上,眼看著大火燒起,這才率先出了監牢。

獄卒見狀,匆匆爬起來就要跑,卻被王尚禮一腳踹進監牢裡面,隨手將手中的燈籠一併丟在稻草上。

回到監牢外邊,已經有火舌從監牢窗戶里冒出來。

張秉忠看著暗紅色的火焰舔舐著監牢屋頂,有些失意的道:「凡是雲昭想要的,我們就不能留。」

火焰很快就籠罩了監牢,監牢中的犯人們在齊聲哀嚎,即便是隆隆的火焰燃燒之音也遮蔽不了。

張秉忠仰天大笑道:「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德以報天,殺,殺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