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密室山

在通往東鳥居口的參道邊的馬頭觀音祠中發現全裸無頭男屍後,高屋敷就忙得不可開交。

媛首村發生命案——假設十年前的怪事並非殺人案——還是第一次,然而見到被害者的屍體之後沒過十分鐘,就發現了第二個犧牲者,轉眼演變為連環殺人案,所以高屋敷忙得要命也理所當然。再加上兩者都是無頭屍這一特異之處,他的腦中很快就充滿了問號。

起初高屋敷還以為全裸男屍的頭鑽在衣服里,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呢。但他隨即發現,按理罩著頭的衣服下奇怪地凹進去了,戰戰兢兢拿警棍前端挑起衣服一看,沒有頭……

第二具無頭屍的出現,真是讓高屋敷不知道有多吃驚。

即便如此,他還是按照原先的計畫,把案發的事告訴入間,在東鳥居口設下青年團的監視人員,然後和剛好現身的村醫伊勢橋,一行三人回到了馬頭觀音祠。伊勢橋檢查屍體的期間,他又拜託入間先一步趕赴媛神堂,保護蘭子等人。只把女性留在那裡,畢竟還是讓人擔心。不過,他預先叮囑對方別和任何人提起發現新被害者的事。

伊勢橋斷定屍體還非常新鮮。被告知最多才死了三、四十分鐘時,高屋敷驚呆了。

(這不就是江川蘭子從這條參道去往媛神堂的時間段嗎?那女人果然可疑。)

雖然起了疑心,但他迅速想到蘭子絕對不可能殺害毬子。

(不,必須完全落實她的不在場證明後,才能做此判斷。)

他告誡自己,這裡應該按部就班地進行調查。

「嗯……這具屍體……」

伊勢橋突然沉吟起來。

「怎麼了?」

「呃……好像頭被砍下來的時候人還沒咽氣——」

「你、你說什麼!」

「從肩膀以上……這是裙褲么,蓋著這東西是為了不被濺出來的血淋到吧。」

「你的意思是那時被害者還活著?」

「啊,我想是頭部被襲擊後,昏了過去……至少是身體不能動了。不過人還沒死。從頸部切斷面的出血量來看,不會有錯。」

令人心驚膽顫的事實讓高屋敷的身體不禁哆嗦起來。但是,不能在這裡磨蹭了。他決定等終下市警局的搜查組到達後再進行正式檢查,於是催促著伊勢橋向媛神堂趕去。

剛接近境內,三個姑娘圍住入間的情景便印入了眼帘。還看到了夾在她們中間的斧高。

一剎那高屋敷有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遺憾的是預感似乎非常準確,認出他的竹子率先嚷了起來:

「長壽郎少爺也被殺了,是真的嗎?」

高屋敷瞪了入間一眼,而對方垂下眼皮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恐怕是受到三人特別是竹子的逼問,萬般無奈才說出口的吧。但是,她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巡警追根問底,所以肯定是入間的態度很奇怪,讓對方有機可乘。

「還不清楚。」

「但那具無頭屍是男性,不是么?」

連這個都說了?高屋敷又一次瞪著入間,生硬地作了回答。而竹子則不依不饒地向他確認道:

「還是個年輕男人對吧?」

「沒錯,但因此就說是長壽郎也——」

「那你說還會有誰?」

「接下來我們就會進行調查嘛。聽我說,現在我請求各位協助。請你們立刻動身,和入間巡警一起去一守家。」

高屋敷說出了明確的要求,又指示入間轉告富堂翁和兵堂,請一守家做好接納搜查組的準備。同時他再次囑咐入間,案情自然需要說明,但務必點到為止,儘可能只說最低限度的話。

「斧高,你給入間巡警打個下手——」

說到中途,他終於發現斧高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凝視著他的臉。

高屋敷一驚,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斧高輕輕點頭,又微微搖頭,然後側著頭似乎有話要問。換言之,他是通過這種單純的動作詢問高屋敷,那具全裸無頭男屍是不是長壽郎。

一瞬間高屋敷想佯裝不知,但看到少年真摯的目光,還是自然而然地點了頭。不過,他隨即把頭一歪,表示這一點並未完全得到證實。

幸運的是斧高似乎全都理解了。他向高屋敷重重點了點頭,對入間道了聲「我來帶路」,對客氣的蘭子說了一句「沒關係,我來」後,拿起她的旅行包,帶領眾人走上通往北鳥居口的參道。

竹子還想盯住高屋敷不放,雖說遲了點,但入間總算是打斷了她。加上又有蘭子催促,她也就老老實實向一守家進發了。

(哎!看這情形,問口供可夠嗆啊。)

目送五人背影遠去的高屋敷在心中嘆著氣,然後和伊勢橋結伴步入了媛神堂。

醫生似乎聽說過榮螺塔的事,但仍然吃驚不小,他接二連三地提出各種問題,讓高屋敷非常困攏。醫生看起來比他年長十歲左右,約有五十,也許是因為戰後才進的村,對秘守家的事所知甚少。要滿足他的好奇心還真是件苦差事。

不過這也僅限於進入中婚舍裡間之前。伊勢橋一見無頭屍,就突然停止了聒噪,從此只顧專心驗屍。

「怎麼樣,醫生——死後過了多長時間?」

「怎麼說呢,一個半小時……大概吧。」

「四點四十分左右啊。」

高屋敷看著手錶低聲念叨。

「我想這個女人多半是一死就被砍掉了頭。剛才那具男屍也是,身上都沒有外傷,所以不是頭部遭到擊打,就是被勒住了脖子。」

「這麼說,兇手是男人?」

「嗯,還不知道殺人手法,所以一切都很難說,但砍頭這種事女人也能做到吧。先前那座祠堂里有把沾滿血的斧子,如果是那種東西,女人也用得了。而且兩處的被害者不是一刀斷頭,都是被斧子砍了好幾下才掉的腦袋。」

正如伊勢橋所言,馬頭觀音祠里殘留著一把疑似製造出兩具無頭屍的斧子。也就是說,罪犯多半是從第一次行兇的中婚舍現場帶出了斧子,到馬頭觀音祠實行了第二樁命案。

「扼要來說,就是一開始兇手就打算實施連環斬首殺人案么?」

「嗯,斧子被隨意丟棄在第二現場,由此可以認為罪犯事先就知道那座祠堂需要斧子。當然也可以理解為是想用斧子當殺人兇器,不過一不留神就會遇到被大量濺出的血噴一身的危險。」

「這裡也好祠堂也好,除了砍頭處的周圍一圈,別的地方就找不到血跡了。也就是說,罪犯沒用斧子襲擊被害者頭部,對吧。」

「看來是。」

「即便如此還要特地把斧子帶進祠堂,就好像砍下被害者的頭是罪犯的最初目的一樣……」

「啊?你是說,殺人本身是次要的?」

伊勢橋從屍體旁猛然抬起了頭,似乎極為震驚。

「當然一砍下頭,人自然就死了,但是——」

「原來是這樣。說得荒唐一點吧,斬首後就算被害者依然存活也無所謂,只要能砍下被害者的頭帶走,罪犯就滿足了,目的就達成了——你是這個意思?」

「是的……啊不,這想法畢竟很瘋狂啊。」

「怎麼說呢,至少那個男的,兇手可是急著把頭砍下來,甚至連人斷氣都等不及呢。」

伊勢橋的臉上初次浮現了驚悚之色。也許連續檢視了兩具無頭屍也沒有任何感覺的他,一想到罪犯的瘋狂心理,就突然害怕起來了。

姑且請伊勢橋做完目前能做的事,接著,高屋敷又返回馬頭觀音祠確認是否有異常情況。然後他向正在東鳥居口負責監視的青年團請求支援,在祠堂前也同樣布下了監視人員,再向媛神堂派去了援手。當然他事先已拜託伊勢橋在接替者到來前,一直留在毬子身邊。

(終下市警署的搜查組來這個村子還要耗費很長一段時間。這期間有必要大致確認一下屍體的身分。此外還必須先對相關人員的活動情況做個匯總。)

高屋敷安排好整套保護現場的工作後,就向一守家趕去,連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

雖說早有預感,也架不住一守家迎接他的富堂翁、兵堂、甲子婆甚至僉鳥郁子的連番發問,每個人都激動得溢於言表。他想方設法勸解著眾人,不料竹子在別的房間聽到喧嘩聲後也來加入戰團,情況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各位!請聽我說!」

高屋敷大喊一聲,讓眾人暫時閉上了嘴。

「好了嗎?聽我說,不知道被害者是誰的話,警察也無能為力。所以必須先弄清這一點。請問誰能對長壽郎君和毬子小姐進行確認?」

他趕在有人再度開口前,以一種循循善誘的方式,緩緩地高聲發問。

「看到赤裸的長壽郎少爺也能辨認的,只有老身一人吧。」

甲子婆簡短地答了一句後,富堂翁和兵堂無聲地點了點頭。

「當過乳母的藏田婆婆,確實沒問題。」

雖然這樣應答了,但是該不該讓一位早已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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