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東望長安 第七章 你的名字

「張思安、賀廣廈、馬承、鐵作棟、唐塔、楊成梁、車平……」對著燈光,張潛將一份名單輕聲念出。

今天下午的考核成績好得有些出乎意料,張三所在的伙,除了王德寶表現有些拖後腿之外,其他人的無論在身體素質,團隊配合,命令服從和基本作戰技能方面,都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特別是一個名叫楊樹杈的新兵,五十米平射,居然十箭十中,並且其中六箭都落在了紅心處,讓武藝高強的駱懷祖都驚喜得連連撫掌。

興奮之餘,為了避免出現統計偏差,張潛又在校場上隨便挑選了另外幾伙新兵,當場考核。結果考核下來,成績雖然不像張三所在的伙那樣耀眼,卻依舊好的遠遠超過預期。甚至讓張潛有些懷疑,自己先前訂的目標是不是太低了一些,或者有人為了取悅他,在新兵營中偷偷替換進來許多老兵。

「你原來的標準,是按照普通人訂的。而能這些新兵落在突騎施人手裡那麼久,甚至有人自打出生之日起,就是突騎施人的奴隸。他們能夠堅持活到現在,身體底子和精神堅韌程度,肯定遠遠超過了普通人。」對於他的困惑,駱懷祖稍加琢磨,就給出了合理解釋,「而最近連續吃了三個多月的飽飯,他們的身體,早就恢複到了正常狀態。有當戰兵的種種好處在前面誘惑著,他們訓練時不加倍努力,才怪!」

「嗯!」張潛點頭表示贊同,隨即,就叫過來負責新訓營的校尉,讓他將有參加了考核的新兵,記錄在冊,儘快給自己送到鎮守府。結果,當天傍晚,他就得到了一份極為陌生的名單,上面每個名字讀起來都非常熟悉,但是,大部分都跟記憶里的面孔對不上號。

「是你自己要他們必須取正經名字的。這會兒名字和人對不上號了,又能怪誰?」駱懷祖在旁邊看得有趣,幸災樂禍地提醒,「名字這東西,本來就是個稱呼。能識別彼此就行了,何必非要弄得那麼正經。你看我,在你這裡,叫駱懷祖,在江湖上,叫羅祖懷,連名帶姓都改了……」

「如果他們原來的名字,是爺娘給的,我當然不會強迫他們改。」張潛這回沒有同意駱懷祖的說法,而是從名單上抬起頭來,非常認真地解釋,「而他們現在大部分人的名字,一看就知道隨便安上去的。就像大戶人家養的畜生,所以,必須改。此外,名譽名譽,人總得有個正式名字,先自己把自己當成人,才會在乎榮譽。」

「這個……」駱懷祖楞了楞,皺著眉頭無言以對。

「取名的事情,我會先在新訓營中推行。然後,再慢慢推行到整個碎葉軍。」對於自己認為正確的決定,張潛向來不會因為在執行過程當中,遇到了一些麻煩,就半途而廢。想了想,又繼續低聲說道,「甚至推行到各個作坊,商鋪。有朝一日,凡是在碎葉鎮生活的人,都必須有其名姓,而不是隨便被人喚做車前草,楊樹杈!」

「隨你!這裡是你的地盤,你說得算!」在無關大局的小事上,駱懷祖向來不喜歡做「諍友」,笑了笑,低聲附和。

然而,很快他就又收起了笑容,低聲提醒,「那個叫楊樹杈的,應該就是楊成梁吧?我看他的伙長叫張思安,而張三所帶的那一夥新兵中,就有一個人姓楊。」

「應該是!」張潛的目光又落回了名單上,同時對逯得川的取名本事,深表鄙夷。什麼張思安,叫得稍微快一點兒,豈不又成了張三?還有楊成梁,原來叫楊樹杈,楊樹杈長大了就變成房梁,簡單是簡單了,卻半點文化氣息都沒有,這廝,居然也好意思號稱讀書識字。

「把逯得川和楊成梁都交給我。這倆人眼裡有殺氣,都適合做死士。」駱懷祖的思路,卻跟張潛不在一個位面上。想了想,繼續低聲說道,「特別那個楊成梁,眼神冷得像冰,一看就是個把自己性命不當回事情的。你把他和逯得川給我,兩年之內,我還你倆武藝高強的死士。今後等我真的去了天竺,好歹你身邊也有兩個高手。萬一再遇到有人給你使陰招。你隨便將他們倆派一個出去,就能取了對方的性命!」

「不給!」張潛想都不想,就高聲拒絕,「刺殺乃是非常手段,不到山窮水盡之時,沒有使用的必要。況且自古至今,刺殺這種手段,只在內爭時有效,對付外敵,通常都不怎麼靈光。」

知道駱懷祖肯定不服氣,也不想辜負了對方的一番好心。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況且這倆人,做死士的確大材小用。不光他們倆,過幾天新訓營考核,凡是名次排在前三百的,我都有大用。師叔想要挑選弟子傳承衣缽,可以在三百之後挑。」

「前三百名你都要?」駱懷祖顧不上失望,驚詫地瞪圓了眼睛,「這麼多人,你都給自己留著做什麼?」

不待張潛回應,他抬起手,輕拍自己額頭,「我知道了,你要把自己的親兵全換掉。三百個人,剛好能組建一個團。」

「的確要單獨組建一個團,不過,不是親兵團,而是教導團!」張潛笑了笑,輕輕搖頭,「我從沒有過替換親兵的意思,雖然親兵裡邊,有許多人,全身上下都是壞毛病。但是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改,實在改不了的,也可以找機會送他們回長安,繼續為商行做事。」

「教導團,什麼意思?」駱懷祖直接忽略了張潛後半句話,皺著眉頭追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教導。」張潛又笑了笑,認認真真地解釋,「到時候,我親自做團長,按照自己的想法,訓練他們,教他們掌握新的兵器,如手雷、火龍車,搖臂弩等。等他們學會了,再分散下去,指點其他新兵。如此,以後就可以讓新兵訓練事半功倍!」

「這法子好,比我剛才想的好多了。」駱懷祖又是驚詫,又是欽佩,瞪圓了眼睛連挑大拇指,「我那辦法,只是每次只能訓練出兩個死士來。而你這辦法,相當於一次就收了三百名弟子,然後徒子傳徒孫,徒孫再傳……」

「那師叔有沒有興趣,來做一個副團長,傳授他們一些保命和殺敵的絕招。」聽駱懷祖說得粗俗,張潛皺了皺眉頭,笑著打斷。

「我,一下子教三百人墨家絕技?」駱懷祖楞了楞,臉上欽佩立刻變成了遲疑。

保命和殺敵的絕技,他口袋裡當然不缺。然而,那都是他給自己的兒孫和徒弟留著的,連妻子和女兒不打算教。如果按照張潛的要求,隨隨便便就傳播出去,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不說,還會讓人看輕了齊墨,認為他們的門檻低,本事不值錢。

「師叔不需要教全套,十幾招,方便在戰場上對敵就行。」彷彿能猜到駱懷祖在想什麼,張潛笑了笑,低聲補充,「也不用教齊墨絕技,教他們一些簡單易學實用,且不擔心外傳的本事。等他們學會了,也好一起再去教別人。」

「嗯——」駱懷祖低聲沉吟,非常不願意立刻就作出決定。

「師叔,火銃我已經琢磨出了眉目。」張潛嘆了口氣,果斷提出交易條件,「你幫我教弟兄們武藝,我用火銃跟你換。等你準備離開之時。你親手教會了多少人,我就給你準備多少支火銃。」

「真的?」駱懷祖再度將眼睛瞪了滾圓,滿臉狂喜。

「師叔,咱們可以對著你的量天稱立誓!」狠狠瞪了他一眼,張潛無奈地點頭。

「你可千萬別後悔,這副團長,我當定了!」駱懷祖立刻心滿意足,大笑著跟張潛擊掌。

隨即,又唯恐張潛笑自己貪心,紅著臉,訕訕地補充,「不過師叔也不讓你吃虧,肯定撿齊墨的鎮門絕技,傾囊相授。先將第一批教導團的人教會了,讓他們再去帶徒弟。一個帶十個,十個帶百個。而我這邊,永遠只按三百人算!」

「師叔只教簡單易學且實用性強的,不必教全套。」張潛笑了笑,輕輕搖頭,「教導團的弟兄,不會一直留在團里。每隔幾個月,就會分配下去做隊正和旅率。然後再選拔一批新的苗子進教導團。這樣,師叔就又能教三百嫡傳。」

「那豈不是跟新訓營差不多?!」駱懷祖抬頭看著他,滿臉困惑。隨即,又大笑著撫掌,「我明白了,不是新訓營,新訓營是練兵的,教導團是選將的。如此,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把軍中的隊正和旅率都換成親手培養出來的嫡系。妙,真妙,此法與新訓營搭配起來,事半功倍!如果給你三到五年時間,你甚至可以組建一支新軍!屆時,突厥人也好,大食人也好,有誰膽敢不服,你就帶領新軍直接碾過去,保證將他們碾得粉身碎骨。」

「我的確有這種打算!眼下無論是我的親衛團,還是從疏勒借來的那些弟兄,都已經定型了,想改變他們,太難,也不划算。」在駱懷祖這種造反專業戶面前,張潛沒必要隱瞞自己的真實目的,笑了笑,輕輕點頭,「所以,我必須另起爐灶,訓練新軍。但是,想橫掃西域,光憑著訓練有素還不夠。我還會從一開始,就對新軍提出一些要求。」

說著話,他從桌子上拿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笑著遞給駱懷祖,「這是秦墨師門傳下來的一首軍歌,據說是軍隊克敵制勝的關鍵。我根據大唐的實際情況,做了一些改動。師叔看看,能不能讀懂。如果能,教導團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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