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的偵探就要擅長從最尋常的信息中抽絲剝繭，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真相。
這句話再簡單點概括，就是——注重細節。
說來簡單，但做起來談何容易？
何邪的運氣不錯，或者說是以實力為基礎的運氣，都不會太差，到了碼頭邊上，他們發現了這艘游輪更多的不對之處。
基本可以確定，王寶就在這艘游輪之上了。
原本應該繞著港島航行的游輪，此刻已經快到公海了，而船監司那邊反饋的消息卻是，這艘船還在近海。
直升機在游輪上方盤旋的時候，王寶正叼著雪茄站在甲板上，他身後只跟著一個人，就是殺手阿傑。
阿傑的表情此刻很驚愕，他完全想不通，警察是怎麼這麼快找上門來的？
但王寶的表情卻是沒有絲毫意外。
這個結果，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阿傑。」王寶淡淡開口，「你跳海吧，瘸腿達不會追你，他的目標只有我。」
「寶哥……」
王寶笑了笑，道：「你不欠我什麼，反而這些年你幫我太多，也救過我太多次。去找我老婆，我已經交代好了，她會給你一個帳號，以後，好好活著吧，別再回來。」
頓了頓，他抬頭看看，平靜道：「也別想為我報仇，瘸腿達要麼身後有大背景，要麼就是他是真的高人，無論是什麼，我們都栽了，願賭服輸，沒什麼的。」
阿傑面色潮紅，死死盯著王寶的背影，一字一字道：「寶哥，我這條命是你給的，我打算今天把它還給你，你要不要？」
王寶微微沉默，胸膛微微起伏，他突然展顏一笑，回過頭來。
替阿傑整理了下衣衫，王寶輕輕道：「那我們兩兄弟今天就死在這兒，你去船艙。」
阿傑鄭重點頭：「放心，寶哥。」
王寶拿出電話，撥通了阿傑的號碼。
阿傑接通電話，什麼也沒說，轉身向船艙走去。
整艘船已經被王寶的人接管了，所有乘客都被關在餐廳里，而整艘郵輪，到處都裝滿了炸彈。
等直升機就要降落在甲板上的時候，何邪不禁微微皺眉，沉吟片刻後，轉頭對陳國忠等人吩咐道：「不對勁，你們先別下來，飛遠一點，我去會會他。」
說罷，何邪縱身一跳，人便從接近七米的高度輕飄飄落在甲板上。
馬軍目瞪口呆，半晌指著甲板上向王寶走去的何邪，回頭瞪大眼睛道：「你們說他腿瘸是不是裝的？」
王寶見何邪從直升機上跳下來，而直升機卻飛遠的時候，瞳孔微微一縮。
何邪敏銳捕捉到他微妙的眼神，不禁笑了。
「不要做無用功。」何邪笑道，「讓阿傑上來吧，你也算不錯了，給自己留一份體面。」
王寶看著何邪，沉默良久才道：「滿船的炸彈，你躲得過？」
他知道否認已經沒有意義。
「除了多造孽，什麼用都沒有。」何邪搖頭。
「但至少你沒辦法阻止。」王寶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六百多條人命，我不信你來得及。」
「我的確來不及。」何邪嘆了口氣。
他不是神，他很清楚自己一有異動，或者阿傑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對，就會按下遙控啟動，他怎麼來得及阻止？
「這也算我扳回一球。」王寶笑道，「不然我一敗塗地，太沒面子了。」
「一定要這樣嗎？」何邪問道。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你不是神！」王寶突然瞪眼怒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隨隨便便就能讓我死？」
他用手點著自己的胸膛，一個字一個字道：「我鬥不過你，但我的命我說了算！你覺得你可以安排我的結局，你以為你是貓，我是老鼠？但我現在用我的命告訴你，你錯了！」
何邪嘆了口氣，搖頭道：「我的確錯了。」
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些落寞。
不是因為王寶給他上了一課。
而是因為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心境缺在哪裡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變成了阿布卡赫赫，變成了耶律質古，也變成了曾經以他為載體妄圖東山再起的那個意識。
他不願再以生死冒險，也開始輕視平凡，漠視生命，一個個世界，被他當成了一場場遊戲。
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某種意義上的神，因為他知道自己底牌太多了，沒人能殺死他。
他只要去往一個個世界，像是割韭菜一樣收割觴能，就可以獲得他想要的一切。
他給自己定下了限制，但其實依然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系統，他以為自己夠獨立自主，只是把系統當成工具，但現在看來，誰能說得清誰才是工具？
他在每個世界因為獲得大量觴能而興奮到難以自已的時候，不知道系統是不是也在偷偷高興？
他終究還是沒有擺脫系統啊……
可是，他離得開系統嗎？
何邪深深看著王寶，就像是看到了在尋龍訣世界中的自己，也曾是這麼絕望，這麼不屈。
「你到底是誰？」王寶問道，「你絕不是吳永達！你到底是誰？」
「我是何邪。」何邪突然笑了，笑得很平靜。
「你說得對，我不是神，」他說，「其實我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原本不過是一個抓小三，斗二奶混飯吃的小偵探而已，如果沒什麼意外，我一輩子也就是那樣。」
王寶深深皺起了眉頭，他聽不懂何邪在說什麼。
但沒關係，何邪不是說給他聽的。
「我不會妄自菲薄，」何邪搖搖頭，「我有今天，大多是靠自己努力，我付出過的艱辛，我自己清楚。」
特工學院里的殺戮，綉春刀中的向死而生，笑傲江湖中的兩刀自切，尋龍訣中的絕望……
這一幕幕走馬觀花般在何邪眼前浮現，讓他的神色變得更加堅定。
「但我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我在做超出我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何邪接著道，「不是因為我很厲害，而是因為它很厲害。很多時候我有恃無恐，不是因為我有多勇猛，而是因為我根本不必害怕。」
「就像現在。」何邪呵呵一笑，「我靠我的能力，就可以完全不用擔心你這滿船的炸彈，因為我很容易就逃脫。」
「我在上船的時候就料到了這一點，」何邪繼續笑著說，「可我半點失敗的感覺都沒有，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自己沒辦法解決，它也會給我想出辦法來。」
這句話讓王寶的臉色終於生出變化，他聽得出來，何邪沒有說謊。
「不信你看……」
何邪突然伸出一隻手來，頓時，手中多了一個小巧的金屬方盒。
王寶再次動容，他看得出來，何邪拿出的這東西，完全是在他手裡憑空出現的！
「你……」他指著何邪，眼中終於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這個東西名字很長，我就不介紹了。」何邪笑了笑，「我告訴你它的作用，那就是讓方圓五十米之內的所有電子設備瞬間摧毀失靈，只要我輕輕按下這裡……」
說著，他按下了方盒的一面。
轟隆……
船體猛地震了一下，王寶踉蹌著差點倒下。
同時，兩人口袋裡的手機同時發出砰的聲響。口袋裡冒出了青煙。
何邪隨手掏出手機，把它扔到了海里。
他看著忙不迭掏手機的王寶，又手掌翻轉，掏出一個晶瑩的小梭子。
「當然，這還不保險，但它依然有辦法。」何邪嘆了口氣，「這個東西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傷心小箭，它的作用是，只要我記得一個人的樣子，而這個人離我又不遠，無論他躲在哪裡，傷心小箭都會替我殺了他。」
說著，他隨手一拋。
嗖！
晶瑩梭體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我相信阿傑已經死了。」何邪看著王寶笑道，「你看，就這麼輕鬆解決了一切，是不是很簡單？」
頓了頓，何邪嘆了口氣：「可怕的是，我以前總覺得這就是我的力量，因為我認為這也是我實力的一部分，這是多麼離譜的觀點？」
「你到底是誰！」王寶渾身顫抖，恐懼難以遏制。
何邪笑著看他：「你怕了？你連死都不怕，卻害怕我？因為恐懼源於未知，事情遠遠超乎你的想像，對嗎？」
「你到底是人是鬼！」王寶大吼。
何邪笑得更燦爛了：「所以我真的不該妄自菲薄，如果我是你，這個時候我已經開始拚命了。」
「我真的錯了，我已經好長時間不想拚命了。」他嘆了口氣，「如果我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但我是何邪，諸天萬界獨一無二的何邪！」
「好在我現在糾正還來得及。」
「但是很抱歉，王寶，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半個小時後，陳國忠等人上船的時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