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偉說的老地方，是在一棟破舊住宅樓的樓頂。
何邪已經到這裡半個小時了。
來之前，他「光臨」了港島保安科的一座警用裝備庫，從裡面拿出了一些針孔攝像設備，和一些槍械。
雖然是不同時空，但這些世界很多地方還是重合的，有了楊錦榮的經歷，何邪對於港島警方，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了。
只是事後保安科如何頭疼去解釋丟失的設備和槍械出現在這裡，就不關何邪的事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何邪雖然對自己的身手自信，但他畢竟還是血肉之軀。如今劇情已經被他改變，誰知道警方會作何反應？
所以他看了地形後，就在周圍幾棟大廈的制高點，都安裝了攝像頭，防止警方在那裡布置狙擊手。
同時，他也在這棟大廈的樓道、電梯、停車場入口等地也裝了攝像頭，以便撤離時隨時掌握局勢。
他還拿了兩把微沖，十把手槍和二十顆手雷。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能用上，而且他也不想和警方衝突，更不想殺傷人命，但準備些武器，總是沒錯的。
說起來，何邪覺得自己為了張子偉這個手下，也算操碎了心了。
在何邪的謀劃中，金三角絕對是他以後的核心區域，而張子偉是八面佛的女婿，再加上對金三角局勢很熟悉，更難得的是他不是利欲熏心之輩，所以，他真的是何邪掌控金三角的不二人選。
何邪站在天台邊，眺望著整個港島的繁華。
他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上面二十四個分屏，顯示著不同的監控畫面。
其中一個天台入口的位置，可以看到張子偉正走過來。
何邪沒有回頭，直到張子偉走到他身邊。
「在看什麼？」張子偉問道。
「人間。」何邪道。
「不愧是神仙哥，說話都這麼有哲理。」張子偉笑道，他指了指何邪手裡的平板電腦，「這是什麼？」
何邪回頭，將屏幕展示給他看，笑道：「自己看。」
張子偉嘖嘖稱奇：「哇，這麼專業？你哪裡搞來的？不過好像，沒這個必要吧？」
「我也希望幫你順順利利了了這個心愿，你趕緊正式做我小弟。」何邪笑道，「不過還是小心點，做一些基礎的防範。」
張子偉微微沉默，看向何邪，認真道：「謝了！」
何邪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其實說真的，我不恨他們。」張子偉笑道，「但是我想要一個態度。他們害了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如果他們真的什麼都不做呢？」何邪問道。
張子偉想了想，笑道：「那就算了，還能怎樣？反正以後跟著你有的吃有的穿，老婆孩子熱炕頭，生活總要繼續嘛。」
「那如果，他們要殺你呢？」何邪又問。
張子偉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
「他們已經殺我一次了，」他緩緩道，「人，不能被殺兩次。」
何邪笑這點頭：「那就好，剛才我還以為我新收的小弟是九世善人呢。」
「我？善人？」張子偉誇張指著自己，「算了吧神仙哥！你見過拿著AK到處殺人的善人嗎？哈哈！」
不是很好笑……
「有人來了！」何邪瞥了眼監控屏幕，突然道。
只見這棟樓電梯口的監控畫面，馬昊天正在焦急地按著電梯按鈕，似乎是有些等不及，他突然直接推開身後樓梯間的門，大步向上跑來。
「怎麼會是他先來？」張子偉微微皺眉。
何邪也覺得有些不對，按照他和張子偉之前的計畫，應該是蘇建秋先到才對。
「見了不就知道了？」何邪緩緩道。
十一層樓，馬昊天用了兩分鐘就爬了上來，出現在天台。
他氣喘吁吁，一眼看見這邊的張子偉何邪二人，拉著門緩了口氣，便立刻大步向這邊走來。
「快四十的人了，依然壯得像頭牛！」張子偉對何邪笑著道。
「阿偉！」馬昊天人還沒到跟前，就指著張子偉大聲喊了起來，「可兒她們母女倆呢？你馬上放了她們！」
張子偉依然笑眯眯的樣子，直到馬昊天走到跟前，才緩緩開口：「天哥，沒想到是你先來，阿秋呢？」
「他不會來了！」馬昊天道，「你馬上放人！」
張子偉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個，換一個。」
馬昊天頓時怔住，他一時有些恍惚，五年前那個痛苦抉擇的畫面，彷彿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選哪個？」張子偉看著馬昊天的表情，笑得有些快意，「大的，還是小的？」
「你是不是男人啊？」馬昊天怒喝，「你要報仇就光明正大來找我和阿秋，不要傷害阿秋的老婆和孩子！」
「哇哇哇……」張子偉指著馬昊天，「嘖嘖，天哥啊天哥，你為什麼總是分不清主次呢？你以為你能說了算嗎？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我都不能選，你以為你能選嗎？」
「是，你很慘，你不能選！」馬昊天眼珠通紅道，「但不代表你能傷天害理殺人放火啊！」
他的眼中閃過濃濃的痛苦，突然激動吼道：「可我呢！當年在暹羅我那把槍，沒子彈的！」
張子偉的神色頓時怔住。
當年，馬昊天挾持了緬娜，逼迫八面佛放他們三兄弟走，他以為是八面佛的冷酷嚇住了馬昊天，所以他最終妥協。
可沒想到，馬昊天竟是在唱空城計，他不是不敢硬撐，而是根本沒資格硬撐。
馬昊天看著張子偉，痛聲道：「我要在你和阿秋兩個人中間選一個，我知道我怎麼選都會後悔。」
「哎？」張子偉突然笑了，他指著馬昊天，「喂，你這麼說好像你做對了？」
他看著馬昊天的眼睛：「你救了阿秋，他們一家可以團聚，你也可以功德圓滿了。」
他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突然瞪眼怒吼：「但是為什麼不可以救的是我啊？」
馬昊天看著他，道：「阿偉，如果五年前我選你讓阿秋去死，你覺得這五年你會過得開心嗎？」
張子偉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他死死盯著馬昊天的眼睛，幾乎是從嗓子里擠出般咬牙吼道：「五年！五年！你知道這五年我怎麼過的嗎？你知道嗎！」
兩個人的眼睛都紅了，對視著彼此，胸膛都在劇烈起伏。
此刻，他們的情緒，已經爆發到了頂點。然而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段「動次打次動次打次」，很是勁爆的音樂節奏，然後一個清亮高亢的女聲響起——
「雨心碎，風流淚哎，夢纏綿，情悠遠哎……」
動次打次動次打次……
張子偉：「……」
馬昊天：「……」
兩人僵硬回頭，眼神茫然地看著用手機放著擴音的何邪。
我是誰？
我在哪兒？
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