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鈔票越來越多，花花綠綠，五顏六色。
有時虛空還會掉下來一些貴金屬，比如金鏈子、鑽戒、手鐲。
當然還有銀行卡。
顧青山從中撿起一張信用卡。
深雪注視著那張信用卡，說道：「這張卡透支了——看來你的信徒為了供奉你，連超前消費都學會了。」
顧青山眉頭跳了跳，將信用卡丟回虛空。
「我不太贊同在信仰這件事上超前消費，實在沒錢，供奉我一花一葉，只要出於真心，也是極好的。」他認真說道。
忽然，顧青山感到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他立刻傳音警告：「海底之書，我已經讓你知道了一人萬生之術的真相，你不能拿我的錢！」
懷裡那東西猛然一僵，悻悻然的縮了回去。
深雪看了看四周。
只見那些人都跪了下來，一幅誠惶誠恐的模樣。
她就沒了興緻。
「我要走了，你走不走？」她問道。
「走。」顧青山道。
「那麼，下次再見。」深雪道。
「不急著告辭，事實上我還有很多事情沒跟你說完。」顧青山道。
深雪望著他。
顧青山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錢，說：「你跟我講了許多事，我也沒什麼回報的——這些錢是我作為地神，第一天收信徒所得的信仰財富，現在送給你，權做見面禮。」
深雪看看那堆錢。
雖然金錢對神靈來說不是太重要的東西，但在凡人的世界，有錢會方便很多。
你是一位神靈——然而你吃飯不給錢，蹦迪不給錢，看電影不給錢，看小說還看個盜版，然後你還轉頭來教化眾生——
還要不要臉？
神靈們收信徒，信徒也在選擇神靈。
——假若你本身就是個無賴，傻子才信奉你。
正如地神所說，這是他第一天收信徒所得的信仰財富，頗具意義。
然而他就這麼送給了自己。
這個地神……
實在太有意思了。
深雪默默想著，便從錢堆上取下一顆璀璨的鑽石，說：「這顆鑽石舉世罕見——它原本的主人為什麼要信奉你？」
顧青山略一感應，便道：「她有一條腿無法站立。」
「以她的身份和財力，只付出一顆鑽石，你就答應她了？」深雪笑著調侃。
「不，她發誓要建立一個殘疾人基金會，為殘疾兒童的生活提供資助。」顧青山道。
深雪怔了怔，心情莫名的有了些變化。
「你喜歡鑽石？」顧青山問。
「恩，我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它們本身對於我施法也有一定作用。」深雪道。
顧青山默默點頭。
另一邊。
眾多信徒神情齊齊一動。
「神靈……現在收鑽石，鑽石是最好的祈禱媒介……」
「買鑽石去！」
「看來我這些錢還不如換成鑽石。」
……
酒吧。
一顆鑽石掉落在錢堆里。
另一顆也掉落下來。
如同一場零星的雨，閃爍著光芒的鑽石不斷掉落下來。
深雪望向顧青山。
「我的信徒還很少，否則可以給你更多。」顧青山攤手道。
深雪抿嘴一笑：「你在收買我？」
「不，我只是用事實在告訴你——每當我發財的時候，我的合作夥伴一定也會發財——對了，我們神靈之中有財富之神嗎？」顧青山道。
「神靈不會覬覦凡人的財富，所以我們沒有財富之神——說正經的，原本我只是來看看你，假如你不願歸入亂世神靈陣營，我會殺了你。」深雪道。
顧青山彷彿沒聽見，整個人神遊物外，好一會兒才說：「這個世界有冥界沒有？」
「當然，順便說一句，冥界的神靈都渴望亂世來臨。」深雪道。
顧青山看著她，壓低聲音道：「聽我說——我歷經了許多世界，在神位這件事上還是看的比較多，有一些發言權——我只有一個問題，假如眾生的死亡無人看管——究竟會有利於誰？」顧青山道。
深雪的臉色頓時變了。
如果自己不在了，死亡才會無人看管。
一旦死亡無人看管，那麼死人就不會前往冥界，而是在生界徘徊。
——世界自然會徹底亂套！
顧青山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探究之色，說道：「所以我猜你可能並不是亂世陣營。」
深雪沒說話。
顧青山卻越發篤定這一點。
——死神連鑽石都看得上，一定不會是亂世陣營。
否則的話，只要她願意，必定會有大批的人跪倒在她面前，奉上所有財富，只求能繼續活下去。
但那樣的話，世界就亂了。
——死神手上握著亂世與守序的鑰匙！
那麼她到底是哪個陣營？
顧青山繼續想下去。
雖然她來見了自己，但卻並非是嚴肅的談話和正式的見面，也並未招攬自己，只是在打探自己的陣營選擇。
她說她是亂世陣營。
但她實際不是。
——守序陣營的神靈豈會在這種事上說謊？
而且她與自己是偶遇。
這世上有偶遇嗎？
凡人們的人生中也許有很多偶然發生。
但神靈與神靈的相見，意義無比重大，一言不合便有可能引發嚴重的後果，又怎可能是偶然？
那麼……
難道她是中立？
顧青山沒有再刺激對方。
他注視著桌面說：「原本想請你吃點東西，可惜這些錢好像把你點的小吃都埋掉了。」
「首先我不想胖，然後我又確實餓了，需要吃點東西——你有辦法么？」深雪問道。
顧青山自然聽出幾分弦外之音，說：「跟我來。」
他站起身，轉身朝外面走去。
深雪略一猶豫，便跟了上去。
臨走時，她朝著那堆鈔票和鑽石輕輕點了點手指。
所有錢財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離開了酒吧。
……
另一邊。
戰鬥的轟鳴聲一直持續。
鴉和永恆奪念者早就遠離了戰圈，朝著荒野的另一邊拚命逃跑。
轟！！！
泥土漫天飛揚。
兩人摔了一跤，顧不上回頭張望，繼續朝前逃竄。
忽然，前方出現一條路。
「走這邊！」鴉眼前一亮，大聲道。
「你這個烏鴉嘴，我不需要跟你走同一個方向！」永恆奪念者吼道。
「但我們是盟友呀。」鴉露出無辜的表情。
遠處傳來些許聲響。
只見一輛汽車從道路盡頭駛來。
「看，有車，我們可以搭車逃走。」鴉道。
永恆奪念者略一猶豫。
自己確實要甩開這個傢伙，但在這荒郊野外——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只聽鴉喃喃道：「奇怪，這麼晚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輛汽車來這荒郊野外，難道他們是干黑活的？」
話語落下。
汽車停在不遠處，下來幾個人，肩膀上扛著屍體，手裡拿著槍械。
「去，都埋了。」有人在大聲道。
「是！」
「不過頭兒，那邊好像有兩個人看到了我們的行動。」
「什麼？我也看到他們了。」
「真是兩個倒霉蛋——殺了他們，一起埋了，不要留活口！」
「是！」
幾個人端著槍走過來。
鴉吃驚道：「呀，我說中了。」
永恆奪念者渾身顫抖，猛然從懷裡取出一物。
——那是一個散發著無形詭異氣息的多手怪物雕像。
「祭舞……我要獻上此稀有奇詭之物，請求幫我取消我的盟友支援，讓他回到他原本的地方去吧！」
永恆奪念者默念道。
他手中的雕像忽然抬起頭，以一種怪異的語氣道：
「祭舞是公平的，你想要達成這個目的，很可能會給對方帶來同等的好處，即使如此，你依然打算這樣做嗎？」
會對黃泉鬼王有好處？永恆奪念者頓時猶豫起來。
鴉聽出幾分端倪，急忙大聲道：「哎——等等——我覺得我還可以繼續幫你——」
永恆奪念者立刻做了決定。
「我就要這個人走，立刻！付出一些代價也無所謂！」
雕像點頭道：「很好，如你所願。」
鴉整個人頓時沒入虛空，徹底消失。
雕像也隨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