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果盤、四冷盤、八酒菜、十二下飯菜。
滿滿一桌子。
上好的陳年佳釀。
兩人對坐。
謝道靈吃的很慢，很認真。
顧青山心裡一會兒想著惡鬼道遺迹，一會兒想著那些仙人們的事，一會兒又去想功德，直到謝道靈提醒他說菜都涼了，他才放下那些心思。
——這個時候，還優哉游哉的吃飯，似乎有點不對。
不過師尊既然吩咐了，那就吃吧。
「來，師尊，我敬你。」顧青山道。
「來喝一個。」謝道靈舉杯。
「師尊被困太久，多吃點。」顧青山道。
「那道菜不錯，你給我把盤子端過來。」謝道靈指著一盤菜道。
「哦。」
顧青山把盤子遞過去，順口說道：「這裡的菜確實還算得上馬馬虎虎。」
「哦？你在靈食一道上有些心得？」謝道靈問。
「恩，往日都是我跟二師兄負責門派里的飲食。」顧青山道。
「你們水準如何？」謝道靈問。
「二師兄的手藝在整個天下都能排第一，我過去不如他，現在差不多能跟他並列一下。」顧青山很自然地說道。
這本就是事實，顧青山也不是個謙虛的人，心裡根本就沒怎麼在意。
——在謝道靈面前，他慣於有什麼說什麼。
儘管眼前這個是謝道靈的前世。
謝道靈聽了，就放下筷子。
「師尊不吃了？」顧青山問。
「飽了，我們走。」謝道靈說。
顧青山道：「師尊，還沒付賬。」
「你付。」謝道靈說。
「師尊，我付不了錢。」顧青山無奈道。
謝道靈微微一怔。
「你怎麼了？」她打量著顧青山，問道。
「沒別的原因，我只是單純的窮而已。」顧青山正色道。
兩人目光一對，同時安靜下來。
——似乎在他們的人生中，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問題，這還是第一次。
「不應該啊，我的宗門難道很窮？」謝道靈思索道。
「跟宗門沒有關係，主要是我出了點問題，我現在欠著別人的錢……」
顧青山就把海底之書的事情說了。
謝道靈搖頭道：「徒兒，你還是經歷的事情太少了——你把那本書拿出來，我來跟它講。」
顧青山依言取出海底之書。
謝道靈沖著海底之書道：「我徒兒顧青山欠你三千年零一天的錢財收入，是這樣嗎？」
海底之書道：「正是如此。」
「行了，他欠的錢我替他還，你把他的債務免了吧。」謝道靈毫不在意的說。
「你要替他還錢？」海底之書問。
「對，他只是我宗門一弟子，哪有什麼錢還你，還是我來。」謝道靈淡淡的說。
海底之書想了一會兒，應聲道：「好，從現在開始，你欠我三千年零一天的錢財收入。」
「他呢？」謝道靈問。
「他不欠了。」海底之書道。
「好，我要一張契約留底。」謝道靈提出要求。
「沒問題。」海底之書道。
隨著海底之書的聲音，只見一份契約從虛空浮現，悄然飄至謝道靈面前。
謝道靈看完，點頭道：「不錯。」
她在契約上點了點，然後將之收入袖中。
「恩，這就行了——徒兒，你也把那本書收起來。」
顧青山把海底之書收了，有些感動的道：「師尊……」
「沒事，不過是些債務而已。」謝道靈說。
「是！」顧青山道。
他到底有些不放心，問道：「師尊，你打算怎麼還錢？」
「還錢？為什麼要還它錢？」謝道靈說。
顧青山呆住。
謝道靈冷笑道：「跟你說幾句話，就騙了你三千年的錢財，我憑什麼要還它？」
顧青山問道：「那這錢就不還了？」
謝道靈慢悠悠的說：「錢財乃俗物，你師尊我從不過手，所以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但畢竟是你與別人達成的契約，倒也不好因此墮我宗門名聲。」
「師尊的意思是——」
「剛才我們來的時候，天仙們的那個小世界已被我收在手中。」
「然後呢？」
「這小世界乃是一方寶物，上有一千零一名天仙的神魂烙印，防備森嚴——可惜他們不知一切寶物均歸屬於我，受我差遣——現在我要借著小世界，把這債務契約分攤到他們頭上。」
「……這樣行嗎？」
「怎麼不行，昔日他們助紂為虐，如今六道重啟，他們依然戀棧不去，只想著混日子，毫無作為，如今我就教他們每人替你還三年債，略施薄懲。」
說話間，謝道靈摸出那張契約，又摸出一個寒氣森森的玉石圓球。
玉石圓球上依稀可見小世界的景象，而那股寒氣太熟悉了，正是幕的冰寒之力。
謝道靈一手按住玉石圓球，一手化作殘影，疾點那張契約。
她低聲念道：「三界聽令，速速來助！」
霎時間，只見那張契約散做星星點點的光芒，飛入玉石圓球之中，漸漸消潛不見。
很快，整張契約都不見了。
謝道靈收起玉石圓球，淡淡的道：「成了，現在你可以去付賬了。」
「……師尊。」
「還有什麼問題？」
「我的債務是沒了，但我身上還是沒錢。」
「……」
「師尊莫急，我這就去找酒樓的掌柜。」
顧青山開了包廂門，咚咚咚咚下樓去了。
謝道靈坐在那裡，手上托起一盞酒，小口小口的啜著。
少傾。
她忽然神色一動。
「區區一道靈食的秘法……就賣了這麼大一筆錢……如此看來，他的靈食造詣應該比這酒樓高得多……」
謝道靈輕聲念叨著，一雙好看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要想個法子，讓他給我做點好吃的……」
門外傳來上樓梯的聲音。
顧青山開門笑道：「師尊，帳已經結算完畢，我們可以走了。」
謝道靈臉色一正，肅然道：「好，我們走。」
「去哪兒啊，師尊？」
「五行戰爭之地。」
「恩？」
「你是惡鬼道傳人，不去五行戰爭之地，還去哪兒？」
「可是那裡有群仙封鎖，我怕——」
「恩，我實力盡失，在找到另一個我之前確實不宜過早驚動天帝，不過我有辦法送你進去。」
……
另一邊。
五行戰爭之地。
惡鬼道遺迹入口。
一千零一名仙人排列成戰陣，身上放出陣陣殺機。
「稟報天王，那惡鬼道傳人還沒出來。」
「恩，沒關係，慢慢等，本王有的是耐心。」
突然——
一陣喧嘩聲響起。
隨著時間的推移，喧嘩聲並未減弱，反而越來越大，漸漸席捲了整個戰陣。
「放肆！他們都在鬧什麼？」天王大聲呵斥道。
一名仙人驚疑不定的飛上前，稟報道：「大人，出現了一件怪事。」
「什麼怪事？」天王問道。
「大家身上的錢都沒了。」
「錢……沒了？怪哉，有多少人出現這樣的情況？」
「所有人！」
天王看著手下臉上的惶恐之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
他頓時僵在原地。
袋子里一個子兒都沒剩下。
錢真的沒了！